傍晚時分她先回酒店換了一件輕便的衣服,然後才打車來到那家餐廳。遠遠便聽見有琴音飄揚,看了看時間七點都沒到,進門果然見是他坐在琴前。
這麼早是在等她嗎?心思劃轉間有服務員上來招呼她落座,連續幾天她都來,顯然工作人員都已經認識她了,服務也格外上心,會將她要取的菜與酒親自送來。
一曲彈完,他便若有所感地側轉眸來,與她視線對上後竟從琴前起身向她走來。
“我可以坐下嗎?”他站在桌邊問。
林妙聳了聳肩,無所謂地應:“坐吧。”
於是他坐下,桌上的食物都是一人份的,酒杯也只有一個,林妙抿了口紅酒問:“你坐下吃飯沒關係嗎?”他搖頭:“還沒到我上班規定時間,這時我是自由的。”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你去拿食物吧,賬算我的。”以為他至少會有個推讓,結果道了聲“好”就起身走向了食品區。週二本就來用餐的人不多,頎長的身影又格外引人注目,偶爾有年輕的女孩經過都會看他一眼。林妙眯著眼將經過都不動聲色地看在眼底,等他端著餐盤過來時,嘴角便上揚了。
放下在桌面的餐盤中,食物竟然與她無二致,同樣是牛排與蝦,還有三文魚片。見他剛要坐下,故意問了句:“不來杯紅酒嗎?”
他頓了頓,“等下還要演奏,先不喝酒了。”
但林妙招手喊來了服務員,“麻煩為他添一杯紅酒。”很快滿滿一杯紅酒被送了上來,她舉起自己的酒杯示意時,他終究還是端起了杯子。
清脆的響聲乒乓而響,林妙面帶笑意地喝下半杯酒,杯子放下時見他也有樣學樣地喝了半杯紅酒,然後眉眼如醉地開口:“房子我已經幫你找了幾處,大致都在公司附近,我分別拍了些房間設施的照片,你看一下有沒有中意的。要是不喜歡明天我再幫你找。”
說著便把手機推了過來,已經是開啟了照片欄。她伸手劃轉螢幕,大約一共有十幾張照片的樣子,從格局看估計有三戶,到後面就跳出了他的私人照片。他沒阻止,她就繼續翻看,有琴行的照片,有不同孩子學鋼琴的照片,還有這邊餐廳的相關照片,都分屬不同日期的。
當跳到某張照片時她的手頓住,這麼多照片看過來終於有除了孩子外的人像照了,而且還是個女孩子,女孩留了一頭披肩長髮,眼睛很大很好看。雖然隔了五年,但是林妙還是一眼認出來那是江小靈。
“這位是……”她故意問。
他飄了眼手機照片,輕聲解釋:“那是我琴行的學生,叫江小靈,是那批學員中年齡最大的一個。”
江小靈學鋼琴?那丫頭可是見兩次面都動手的主,會能安靜下來學鋼琴?
果然聽見他道:“學了半年就放棄了。”恐怕是看她有在察看他手機照片,不管介不介意先把事情原委說清楚了,這或許是最高明的撇清關係。
林妙吃了一口牛排,狀似漫不經心實則語帶深意地說了句:“這個江小靈應該與你關係不止這麼淺吧。”
只靜了一瞬,他就點頭供認不諱:“確實她喜歡我。”
這答案終於讓林妙真正驚愕挑眉,旋即眯起眼了問:“江小靈喜歡你?”剛才她的本意是想他招出五年前車禍後的江小靈所持的反應,就算他失憶,那他也不是什麼失蹤人口,依照陳斌的說辭是親眼目睹他出車禍的一幕,顯然送他上醫院急救的人是陳斌。所以那段昏迷的時間,必然與他關係最近的幾人都在,包括江小靈。
所以她認為以江小靈的脾氣肯定會直言不諱地講述過往,糾纏著他說兄妹的故事,可沒想到竟然是另外一個答案。不對,她感覺有什麼是被忽略了的,他此刻的反應好像江小靈並沒找過他,而像是以新身份接近,最後打了退堂鼓。
沒什麼好避諱的,她直截了當問:“在這之前,你認識江小靈嗎?”
眼眸靜深如海,他說:“林妙,其實你可以不用那般在意。江小靈只是我的學生之一,會在我手機中出現她的照片是因為每一個考級的學員在進考場前多少會緊張,用拍照的方式來為他們緩解壓力。”
林妙沉凝不語,隔了半刻仍然堅持問:“在她來找你學彈鋼琴前,你當真不認識她?”
他很無奈,伸手過來抓住了她的手,“你要怎樣才相信我?”
低眸掃了眼他寬厚的掌,不答反問:“那麼陳斌和葉非凡呢,他們你認識嗎?”見他臉上愣了愣,還猶豫了下才道:“算認識,他們有分別找過我,說我以前是他們的老大,可是我對他們都沒印象。”
“你那年車禍後醒來難道沒看見他們?”
他臉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讓林妙感到莫名,過了一會他才道:“我從昏迷中醒來時記得自己做了個怪夢,夢裡有人要害我,如果我不逃就會被一把火燒死。”
到這時林妙再也控制不住驚愕的情緒:“你意思是……你多日昏迷後醒來一個人跑了?”
果然見他點點頭,“當時沒別的想法,腦子裡就只有一個念頭——走,立刻走,再不走就晚了。於是我便偷偷從醫院跑了,過了半年你說得葉非凡先找到了我。就是你現在就職的JM集團,說我是那集團的創始人,所有人都在等我回去。”
“你為什麼不回去?坐擁上億資產與身家,難道不比你替別人演奏彈鋼琴要來得好?”林妙緊迫盯人地發問。
而他回應了一句:“子非魚又焉知魚之樂。”
意思是現在做著的這份工作他很喜歡,哪怕有人把什麼集團雙手奉上也不足以吸引他。
林妙沉默了下來,大致能理清楚了,這就解釋了為何陳斌與葉非凡都不願親自出面的原因;而江小靈,她深吸了口氣,這個江小靈怕是極早的時候就對他有意了吧,只是那時的他氣場足夠強大,把人家姑娘的心思都給壓迫下去了,害得人家提都不敢提。
相比之下,此時的他無論是從氣場和說話的語氣來與原來作比較,只能用四個字形容。
天差地別。
江小靈這個坎暫時揭過,她只道:“我對你要求不多,至少在我們契約期間你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男女關係。”
他立即點頭:“可以。”但又語鋒一轉了問:“那是不是這條規定也同樣制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