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的臉色逐漸變白,也沒有再激動地否定這個事實,只是神情怔忡地看著陸勉,像是要從那張明明陌生的臉上找到一丁點過往的痕跡。但是她失望了,眼前的這個人長相俊逸,卻與她記憶裡的那個人絲毫聯絡不起來,就連眼神……就連眼神都沒有一丁點相似。
她幽聲而問:“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
陸勉眸光淺淡地看著她,“你是林妙的姐姐。”林妙聽後也用異樣目光看他,這個人的情商當真是高啊,他既不承認不認識,又巧妙地回答了阿姐。
他是真的不認識阿姐,會站在這裡說話,只是因為她,因為另一個人是她的姐姐。
不忍看阿姐雙肩顫抖的樣子,剛稍微瞥轉開了頭就聽見砰的聲響,回神時發現阿姐用輪椅撞開了安全通道的門,疾速離開。
那扇門因為重力而來回晃動,能看見阿姐很快消失在了視線裡。算是落荒而逃嗎?林妙苦澀地想,在阿姐心裡是真的沒有放下那段過往,還是沒有放下陸勉這個人?她聽見被陸勉遺忘了就接受不了了嗎?
肩膀微沉,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搭在了上面,她婉轉了目光去看他,視線所及其眸光便立即向下蜿蜒,最終定定落在他的胸口處,腦中沉沉而想:十年前她太過天真,以為感情的世界不是黑便是白,以為可以謙讓,在得知阿姐也喜歡他後就想要退出,結果兩人生氣、吵架、冷戰,從而錯過被利用,終釀成大禍;十年後那些單純與天真早已散去了,阿姐也已經有了幸福的歸宿,在這件事上她不會再有所猶疑。
只不過……她不想再重蹈負責,人活了這麼大歲數不能越活越回去了。
“剛剛你為什麼不揭穿我?”她問。
陸勉眸光無辜地看著她,“你要我揭穿你什麼?”
驀然失笑,也是,她說得那些都是事實。往牆上側靠過去,“剛好”也掙脫開了擱在她肩上的掌,語氣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你不對那些事好奇嗎?”
他縮回手學她也側靠在牆上,目光卻直視著她的眼睛說:“不好奇,單聽你們兩人說就覺得是件很不愉快的事,既然我已經忘記了,沒必要再去挖出來。”
林妙嗤笑,想要諷刺兩句,卻聽門外輪椅轉動聲又回來了,不由訝異地站直起身拉開了門,果然見阿姐又去而復返。這就讓她有點摸不著邊了,而阿姐的視線只緊緊盯著她身側的人,好一會才從齒縫中迸出質問:“你真的是陸勉?”
陸勉蹙了蹙眉,“我是。”
“我不信。”林可依然固執,都讓林妙感到無奈了。然而下一秒卻聽林可突然道:“除非你證明自己是他。”
這話出來陸勉不禁覺得玩味,他要怎麼證明自己是本人呢?“怎麼證明?”
“去驗血,陸勉是RH陰性血。”
RH陰性血,也就是俗稱的熊貓血。自己的血型屬性自然是知道,當年江叔要救他是花了重金尋找此種血源才將他從死亡邊緣拉回去的。而他想不起來林可是怎麼知道自己有這熊貓血了,這倒確實能證實自己身份的一種方式。
陸勉的余光中看到林妙也注視了自己,眸光盈盈讓他心有所動,是也吃驚他是這種屬性的血嗎?不禁莞爾露齒:“好啊,我去驗血。”
一個小時後,一份驗血單拿到了手上,陸勉把它遞給了林妙。見她還是逐字逐句地看的,從上到下,心說有必要看這麼仔細嗎?
這時林可推著輪椅過來,“妙妙,把驗血單給我看一下。”她的情緒已然沒有剛才的起伏波動,可能看出神經依舊緊繃著。
等林妙把單子放到她手中,立即迫不及待地去細看。
陸勉想,對林可來說要證實他的身份當真如此重要嗎?而等林可抬起頭時先對林妙吩咐:“妙妙,你去看一下威廉,他已經醒了。”
“阿姐……”
“妙妙!”林可揚聲。
兩姐妹之間的眼神交流落在陸勉的眼中,似乎她們在傳達著什麼?最終林妙輕應了聲走進病房,室外只剩了林可與他兩人,顯然是故意支走她有話要和他說。
“陸勉。”林可開口便先喚了他的名字,前後態度判若兩人,儼然一副已經從驗血單裡得到論證後相信了的樣子。隨後她又緩緩而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在那樣的環境中活下來的,現在我只懇求你一件事,能不能看在過去我們曾經有過的情誼上,能不能看在我這一雙腿是因為你而斷的情面上,幫我一個忙?”
陸勉剋制了眉毛上挑,儘量保持一個“失憶者”該有的懵懂:“什麼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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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威廉拽了林妙的衣角小聲而忐忑地問:“小姨,你還能帶我出去玩嗎?”
林妙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溫和而道:“當然能啊,等你生病好了,你想去哪玩小姨就帶你去哪。”可這個回答並沒有讓小傢伙滿意,並且他記得之前小姨答應他明天就去的,現在突然又改了時間,小臉上立即露出不高興,“小姨,就連你也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