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藤原圭道。
門緩緩被開啟一條縫,井上森又在門後把頭探了進來,「藤原老師,您現在在忙嗎?」
「森又啊,進來吧。」藤原圭說道,「有什麼事嗎?」
井上森又走了進來,輕輕地關上辦公室的門,隨便找個地方坐了下來,兩隻手很乖巧地搭在大腿上。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就是想和藤原老師待一會兒,說會兒話。」
「好吧。」藤原圭衝她笑笑,「我也想找人說說話,要喝點什麼嗎?香蕉牛奶可以嗎?」
藤原圭遞過去一個紙盒飲料,這是水原結衣買來讓他補充體力的。
井上森又搖搖頭。
「我忘了你不喝這些……」
「藤原老師,生命是否總是這樣脆弱?」就在此時,井上森又忽然開口問道。
「我爸爸也是,當初很輕易地就死了。那時的我甚至都沒有辦法理解死亡,當時的我甚至覺得,人是不會死的,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哪一個人死在我面前。人會死是電視臺的謊言,為了賣保健品而已。直到我爸爸自殺了。」
井上森又從身後揹包裡掏出一張紙,已經很用心地被塑封了,是當初在東阿尼得到的那張原畫紙。
「奈央美小姐也死了……明明幾天前她還送了我這麼寶貴的禮物,像她這麼好的人,這麼溫柔又這麼有才能的人,竟然被一個老鼠一樣的傢伙隨隨便便地就給殺了……」
眼淚不斷地從森又的眼眶湧出,「我只是覺得,生命實在是太脆弱了。脆弱到讓人難過,這些天我一閉眼就是奈央美小姐的笑容。」
啜泣聲在空蕩的辦公室響起。
藤原圭也忽然想起了94年的那個夏天。
準確的說,是自己來到94年曰本前的那個夏天,當時還正值壯年的他,卻因為熱射病死去,一個沒有疾病的成年男子,竟然被太陽光輕而易舉地殺死了。
沒錯,森又,生命就是這麼脆弱啊!
一隻螞蟻、一滴水、一片葉子,都可能會奪去一個人的生命。
但
是這話藤原圭說不出口,只能無言地坐在她的身邊。
忽然間,井上森又撲進他的懷中,開始大哭起來。
「藤原老師,我……我真的好怕……我好怕我喜歡的這些人有一天都統統不見了,我喜歡媽媽,我喜歡你,我喜歡水原小姐,可是我怕哪一天你們也會……我希望那一天永遠都不要到來!」
淚水和鼻涕摸了藤原圭一身,而這也是這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極少有的一次失態。
井上森又哭累了,直接趴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著了,藤原圭見天色已晚,直接把她抱到了車上,載他回家了。
把井上森又送回家後,藤原圭一個人開車,路過東京動畫的時候,有意地停了一下,看著那棟被燒焦的大樓,若有所思。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勐地轉動方向盤,駛向上野公園的方向。
藤原圭來到大野長治家門口,勐烈地敲門,大野長治開門後,藤原圭一言不發地走了進去。
「你還好嗎?」大野長治問道。
「還可以。」
大野長治默不作聲地從冰箱裡拿出兩罐啤酒,遞給藤原圭一罐。
藤原圭喝了兩口啤酒,忽然問道:「你的電影開拍了嗎?」
大野長治道:「演員已經找得差不多了,準備這兩天開機。」
「換劇本吧。」
「好……啊?」大野長治懵了,「換劇本?為什麼?」
「我有一個……更想拍的東西……」藤原圭默默地道。
說著,他取過一張紙,在上面默默地寫上幾個大字。
《驀然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