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輕塵,你入書院已過十載,當初你意氣風發,驚才絕豔入臨安,可惜迎戰李幼安落敗道心蒙塵,你天賦百年難遇,可是你的道心著實是嬌貴了些。”
“此墨竹之畫蘊含君子堅韌不拔的意志,倒頗為適合你,你若有空,當好好向作此畫的畫師安樂先生學習墨竹畫法,於你道心大有裨益。”
三夫子的話語剛落,洛輕塵作揖動作頓時一滯,面色頗有些難看。
讓他向安樂學畫?
洛輕塵自有其傲氣,向一位曾經被他施以威壓居高臨下壓迫的少年求教學習?
這三夫子,故意誅他心?!
洛輕塵深吸一口氣,感覺面頰被抽打了一番,但他面對的是三夫子,文院德高望重的大儒,他只能憋下這口氣。
“多謝夫子教誨。”
洛輕塵冷靜,道。
三夫子捋須,望著洛輕塵,淡淡道:“你的心,不夠謙虛。”
“既知我教誨,今日正好有時間,你當著大家的面描摹一番這墨竹圖,給諸位做個示範,分析一番墨竹畫法。”
洛輕塵維持著躬身作揖的姿態,抬起頭看向三夫子。
三夫子捋須輕笑。
靜默許久,洛輕塵輕聲道:“喏。”
……
……
天波水榭。
雨勢越來越大,億萬粒春雨,傾覆而下,砸落在黑瓦屋頂,發出清脆欲滴的聲響。
雨墜在水榭前的大池中,驚起片片漣漪,漣漪層蕩,便交融於一起,不知是春雨還是池中水。
廳內,安樂正在作畫,聚精會神,春風春雨皆影響不得他。
依舊是畫竹,以水墨畫竹,焦墨與淺墨交迭出層次,細竹主竿,一氣呵斥,頓筆一提既為竹節,簡潔清晰明瞭,遂後是竹葉,一頓一撇,安樂融入胎息境的劍瀑心神,竹葉如劍氣出鞘。
畫竹又畫石,行雲流水。
屋外風雨如驟,恰如觀畫的林輕音還有林追風的心境,觀安樂畫竹,畫中之竹彷彿面對疾風驟雨,依舊傲然!
花夫人早已離開了榻上,踩著繡鞋,行至桌案邊,盯著畫卷,看的目不轉睛。
一幅好畫是有靈魂的,深知安樂遭遇的花夫人,對於畫中竹有特殊的感覺,倔強挺立在磐石上的新竹,恰如少年曾於春雨中挺立在洛輕塵威壓下的脊樑。
花夫人認真觀摩,畫中蘊含安樂不算強橫的心神,可這一刻,這心神竟與她的磅礴如淵的心神產生呼應。
心神不受控的蔓延,霎時,天波水榭化竹林小築,密密麻麻的青竹搖曳風姿,竹海波濤聲,恰如絲竹亂耳。
安樂一鼓作氣畫完最後一筆,抬頭便觀得這般奇景。
扭頭便見得花夫人那張靠近距離的絕美容顏,眼眸似藏有星辰,彷彿要將他心神給吸納其中,墮入無邊幻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