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終於忍不住,面對遮蔽了靜街上空的劍瀑,他無法氣定神閒,無法無動於衷。
華貴車廂的頂棚,驟然炸裂,男子的身形從中漂浮而起,然而,三千春雨瓢潑而來,似是化作電尾燒黑雲,雨腳飛銀線的驚天暴雨!
男子驟起的身軀,跌坐回了車廂內,動容的面色,如土色。
三千粒春雨落下。
每一粒雨便如劍刃從天降,白雨如搏棋,落在了車廂壁,廂壁寸寸破碎,落在廂內桌案上,桌案化作齏粉。
但是,這如刀般的春雨,落在男子的臉上,卻真似那如油春雨,毫無鋒銳,甚至帶著種滋潤萬物的溫柔。
可早已經化作粉碎的車廂,以及端坐在雨水混雜著近乎粉碎車廂殘骸地面的洛先生,卻是明白,對方沒殺他,卻在他心頭種下了一粒恐懼的種子。
三千粒春雨,澆灌著這恐懼種子,慢慢生根發芽。
車伕仍舊坐在車轅上,可身後的車廂零落成粉碎,只剩下狼狽無比的洛先生端坐地上,混雜著泥濘。
洛先生緩緩抬起頭,看向了安樂。
他沒有想到,林府花解冰……竟然會為這個少年,這般大張旗鼓的出手。
他壓迫少年,欲要讓少年折腰。
而花解冰便以春雨化劍,在他心頭種下恐懼的種子。
這少年不過是為你花解冰畫了一幅畫罷了,至於如此……寵溺與護短嗎?!
洛先生身軀微微顫慄,喉頭哽咽,有種想哭的衝動,不過,他很快調整心神,狼狽的從地上爬起,滿是複雜神色,看向了安樂。
隨後,望向了林府方向,抱拳作揖,深深鞠躬,如學生拜老師般:“夫人息怒,此事是在洛某過分了。”
“你為秦千秋做事,試探林府都可以理解,但欺壓一位剛踏入修行的少年,你洛輕塵這些年修行可就都修了個笑話,書院就是教你這些不要臉之舉的?”
“滾吧。”
縹緲的聲音,突兀的傳來,縈繞在街巷之間。
洛先生抱拳,帶著和煦春風般笑容,望向了安樂:“小兄弟,多有得罪,本想試試小兄弟的極限,卻不曾想,惹得夫人不喜,希望小兄弟莫要放在心上,今日狼藉,改日洛某定親自登門道歉。”
安樂冷眼看著這露出和煦笑容的道歉男子,彷彿剛才逼他折腰的一切只是一場玩笑。
這道歉言不由衷。
安樂深吸一口氣,臉上亦是掛起了笑容,朝著洛先生抱拳作揖回禮。
“洛兄是吧?無妨,今日洛兄倒是讓安某見識了真正的修行者交鋒,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在下一定認真修行,向花夫人學習,希望他日向洛兄討教,也能讓洛兄如今日般……盡興。”
洛先生和煦笑容一愣,好一位無畏無懼滿腹意氣的少年郎。
“好,在下隨時恭候。”
兩人滿面笑容,笑靨如花,像是知交好友。
但彼此笑容之下,皆隱藏著浮動的心思。
安樂笑的燦爛,順便對著洛先生接連薅取了兩縷歲月氣。
洛先生修為雖然很強,但安樂並未有像對花夫人那般,汲取了歲月氣後就虛到無法再繼續汲取的感覺。
兩縷歲月氣入賬,安樂笑容斂了幾分,扭頭望向了遠處的車伕,亦是點頭致意,順便接連汲取兩縷歲月氣,一個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