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縱然朱可憐再不諳世俗,也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誰了,毫無疑問就是那位楓晚城中的名聲雷動的葉家大小姐,他不禁感喟地稱讚道:“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光寒十九洲……楓晚葉家的氣吞劍訣,當真氣勢凌雲絕頂,有吞吐天下之量,劍招變化走勢更是快似疾電!”
“算了吧,縱然是我,都差點在這裡翻車,這些虛頭巴腦的客套話就不必說了,若不是你方才灌功於我,助我突破最後的桎梏,你我可能都命喪這些歹人之手了,倒是我真的要好好謝謝你。”葉思澈聞言,趕緊擺擺手,一臉羞怯地說道。
“有緣相識一場,你叫什麼呢,胖師傅?”葉思澈問道。
“小僧,楓晚城紅葉禪院,朱可憐。”朱可憐雙手合十,介紹自己道。
“楓晚城葉家四女,葉思澈,請胖師傅多多指教。”葉思澈對朱可憐方才的灌功和護持之舉頗為感動,對朱可憐的稱呼和態度上都隨和與親近了許多。
“這是哪裡話來,施主已是出神後期修為了,我卻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天人初段,還是初期,而且恐我一生再不可能更進一步了,指教二字實在是愧不敢當。”朱可憐很是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連忙解釋道。
“呵,你這人說話真有意思,這世間真的有平平無奇的天人修士嗎,你這個平平無奇可也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拼來的,永遠不要妄自菲薄!修道之人當永遠秉持一顆無懼無畏的向前之心!”葉思澈皺眉不滿道。
“施主教訓的是!小僧明悟了。”朱可憐連忙點頭道。
“罷了,我看你身上全無殺伐手段,在這般修羅場之中,無疑是羊入狼窩,你乾脆從今日起便修持刀法吧,這柄連環大刀也算是件不錯的準靈寶,你拿去用吧,順便他們修習的這本血刀刀決,雖說殺伐之氣重了些,但你結合禪宗的養氣靜心功夫配合使用,自然可以做到避殺氣入心,持殺刀有度。”葉思澈淡淡看了他一眼,旋即一展氣勁,便從那胡非為的懷中搜出一本經文,赫然寫著血刀二字,便開口說道。
但令葉思澈有些詫異的是,方才聽聞朱可憐言說是胡非為等人搶走了他師兄手中的精血,但任葉思澈如何搜尋,除了這些搜出來的東西外,都沒有在他們身上找到精血,莫非是他們到手後再度被他人搶走了?
“多謝施主了!”朱可憐重重地點點頭,接過了那柄連環大刀和那本刀決,他心中本就想要回去便求師傅或師兄教授他斬業戒刀刀決,如今先練一點其他的護衛己身,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還有,這枚丹藥是我隨身帶出來的‘破死丹’,有著能夠一口氣挽回重傷瀕死之人的效能,雖說是號稱破死,但這個時代以來,還未出現過什麼真正具有起死回生之功的丹藥,至少在人道領域沒有這種丹藥,而且這丹藥的藥力作用也絕非什麼致命大傷都可以救回,只限於天人三段中期能級範圍內的創傷,你拿去用吧。”葉思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盒中裝了一枚看似平平無奇的藥丸,但即便是朱可憐也能輕易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旺盛生命能量。
“那這滴狼祖精血就交由施主了,多謝施主不吝賜藥。”朱可憐也趕忙從懷中取出那滴精血,雙手遞了過去,口中還在不斷感謝葉思澈。
“不必,我贈你藥,只是出於感謝,而非貪圖你手中精血,那滴精血你自行使用吧,也許能助你更進一步也說不定。”葉思澈淡淡開口道。
“不可啊,施主你這樣不是平白無故吃了大虧嘛,這是萬萬不可得,師傅一直教導我做人做事要一碗水端平,切不可貪圖他人便宜。”朱可憐連忙說道。
“我已突破至後期,這丹藥對我徹底無用了,不如給你,你之前說的什麼來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對麼?那你就當是給我自己攢點功德吧。”葉思澈笑著打趣他道。
“這……那小僧真的多謝施主了,這份恩情我和守黑師兄日後一定重重相報。”朱可憐一臉為難,但卻想到師兄此刻存亡猶在旦夕之刻,實在需要此藥,故而只能應允下來,對葉思澈再三感謝道。
很快兩人一同疾行八百里,來到了朱可憐將師兄安置的山洞之中,朱守黑的傷勢極為慘重,胡非為下手極其毒辣,他的胸腹間有數處致命傷,連元神真靈都有不相伯仲的損傷,眼下正處於奄奄一息的狀態。
朱可憐見狀快速為師兄服下破死丹,這丹藥果然效用神奇,不一會的功夫,朱守黑身上的各種致命傷就全部癒合了。
朱守黑也在不久之後緩緩恢復了意識,但他的狀態不好,這丹藥只能恢復肉身創傷,對元神真靈創傷卻是無能為力,不過肉身傷勢恢復,對他師兄這樣的天人三段來說已然足夠,他可以自己慢慢地恢復元神真靈,反正性命是安全無虞了。
朱守黑醒轉過來後,看著守候在身旁的師弟,感受到身上的創傷竟奇蹟般地全部好了,當下便猜測到是他在昏睡過程中服用了某種救命丹藥,又望見不遠處持劍而立的葉思澈,不由得疑惑開口道:“師弟,這丹藥你是從何得來?這位施主是?”
朱可憐將他受創後發生的各種事情簡單講述了一遍,朱守黑聽後心中五味雜陳,不僅哀嘆道:“唉,我在就料到此行是非眾多,福禍難測,就不該心軟帶你來的,若非這位施主好心相助,你怕是就死在那些歹人手中了,你現在總算知道了吧,江湖水深,世道詭譎,惡人橫行,生靈遭難,絕非一味忍讓就能解決的,手中無刀與手中有刀不用,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概念!”
朱可憐重重地點點頭道:“師兄說的是,請師兄回去後,便授我斬業戒刀刀決吧,我決心不走忍辱之道了!”
“孺子可教也。”朱守黑欣慰地點點頭道。
旋即,朱可憐並鄭重其事地向師兄介紹了葉思澈:“這位施主乃是楓晚城葉家四小姐,葉思澈,正是她贈予的丹藥才讓師兄你轉危為安的!”
“多謝葉施主救我師弟於危難,又不吝贈藥了。”朱守黑雙手合十,低低點頭鄭重感謝道。
“無妨,家父與紅葉禪師是至交好友,我在楓晚城也多有聽說守黑師兄的事蹟,你我相逢便是有緣,無需太過客氣。”葉思澈淡淡搖頭道。
朱守黑向葉思澈沉沉地點了點頭,旋即便看向朱可憐,眼神中喜憂參半,卻是緩緩開口道:“師弟,我方才聽說你獲得了一枚精血對嗎?”
“對對!師兄你的元神真靈仍舊有重傷,服下這枚初段精血,足夠平復其間創傷了。”朱可憐完全沒有任何藏私之心,反倒經朱守黑這麼一提醒,直接就開口要拿精血給朱守黑用。
“不!師弟,我的這些傷都無礙大事,只需回去後閉關幾個月便可恢復完全,但是你現在身懷這般重寶,始終是個隱患麻煩,難免在回去的路上不會被人盯上,不如你現在就服下它,這精血集天地造化於一體,想來具有非凡的神效,說不準可以修復你因突破天人對經脈根骨造成的損傷,甚至讓你有更進一步的可能!”朱守黑搖搖頭,開口指點道。
“師兄,這……你服用豈不也是能斷去隱憂,我這根骨資質,即便修復好了,也恐難成大器。”朱可憐聞言也是一驚,旋即細細想來,確有不是沒有這種可行性,但這些年太多的流言蜚語和他的根基損傷拖累,也使他修道信心日漸受損,難以產生其他修士那般堅定勇猛的向前之心。
朱守黑聞言長嘆一聲,恨鐵不成鋼似的開口道:“唉,師弟!你怎又犯糊塗!師傅早就說過,修道之人,斷不可妄自菲薄,應八風不動掃雜念,一意向前逆行舟,你不妨回首自己半生,你原本也只是山間一平凡生靈,但你有幸遇見了師傅,這便是你的緣,日日聽師傅講經說法這是你的分,也是你個人的選擇和堅持!到了後來你艱苦練氣養身,雖進境緩慢,你又何曾想過放棄,仍舊多年如一日的不斷向前,師傅正是看中了你的這份刻苦改命的毅力和勇氣,才助你破去死劫,走上了這條修士路……怎麼多年過去,你扶搖直上來到了這個眾生仰望的大境界後,卻失了那份赤子之心,變得怯懦起來了呢!”
朱可憐登時如遭棒喝,心思激盪,他閉目緩緩回憶過往,他日種種,點點滴滴盡在眼前,一路以來,他的先天條件始終落後別人太多太多,他比一般的凡修還要不足,因為他只是頭天生地養的平凡野獸,並非異獸那等特殊血脈,先天修道的條件相當惡劣,故而想要脫去獸身,練氣修道實在是難如登天!
但他這輩子有幸遇上紅葉禪師,再加上他單純刻苦的努力拼搏,才能一步步地向前,向著那個他想都不敢想的目標不斷不斷接近,最後甚至終於達成了那個目標!
但到達了那個目標後,他竟又覺得迷茫和空虛,為世俗名聲所累,竟變得如此膽怯起來,甚至不敢再度出發前行。
一番思酌後,朱可憐緩緩睜開眼神,現在的他不同了,朱守黑和葉思澈從他的眼瞳中看出了一股堅若磐石般的信念,朱守黑欣慰地點點頭,這也意味著以前那個堅毅不屈刻苦求進的小師弟又回來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把握眼下的這份機緣造化了。
朱可憐重重地點點頭,雙眼炯炯有神地說道:“對!師兄你說的對!我不應該在拘泥於此了,縱然我的根骨不行,天生資質差,但那又如何?我還是走到了這裡,我應當自傲,我也應當相信自己!未來仍有無限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