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千眼魔魈的確強勢無比,穩穩地佔據上風,全因為他主修的本就是有關元神和靈魂的煉神法道路,靈魂力量強悍無比,更有種種煉神方面的攻伐手段。
而荀義雖然也是走的煉神路子,修的煉神法,但他本性剛烈正直,對於所修的魔高一尺法始終存在隱隱的排斥和迷惑,內心深處覺得這種法是否旁門左道,以入魔來走捷徑,來換取力量。
這也讓他無法充分發揮魔高一尺法的真正力量!臻至更高境界的原因所在!
而千眼魔魈則全然不同,本就浸淫煉神法數千年,本身還是魔修,正是符合魔高一尺刀的路數,這也使得魔高一尺刀在他的手上發揮出了前所未有的極大威力!
千眼魔魈揮舞手中那柄魔高一尺刀,顯得十分盡興快然。魔高一尺刀本就屬於介乎於正宗玄門和魔道領域之間的中立靈寶,全看使用者是道是魔,之前荀義使用這柄刀的時候,因為他性格剛烈正直,義薄雲天,故而魔高一尺刀受他正氣侵染,刀體之上道魔涇渭分明,烏黑刀柄與雪青刀刃兩相映襯,甚至整體氣息更偏向於玄門正宗。
而此刻,千眼魔魈駕馭此刀所展現的氣象卻是截然不同,刀中邪異凶煞的魔的部分完全壓住了正氣凜然的道的部分,整柄刀變得殺氣騰騰,兇光沖天,雪青的刀刃為千眼魔魈魔氣侵染,竟變成了如血一般的殷紅之色,透著一股強烈的邪異血腥之感,令人望而生畏。
“這柄刀真是魔修之士夢寐以求的稱手神兵啊,淪落到你這個後世小輩的手上簡直是暴殄天物,明明內心想做一名正統玄門的修道士,卻偏偏要修這入魔之法,你真的想要入魔嗎?懂入魔嗎?你自身也很糾結吧?不如今日就將此刀贈我算了,反正你也發揮不出他的真正神威來!”千眼魔魈不愧是老奸巨猾的魔修佼佼者,雖然在怪物的行列這種,他只能排列在‘青年’這種朝氣蓬勃的階段,但實際上對於真正當世崛起的年輕修士來說,他早已領先了三千年以上,足以堪稱一名老奸巨猾、洞悉人心的難纏大敵了。
他幾乎不費什麼功夫,就看穿了荀義內心深處存在的迷惘,一連發出數個詢問,直接打在荀義的要害之處,讓他為之語塞。
“這……”荀義被他這話戳中了內心最深處的隱結,沒錯,他的確很迷茫,也許是讀了太多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聖人道理,耳潤目染了太多武州英烈以血衛道、至死不屈的傳奇,他不知在什麼時候,對魔高一尺之法,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入魔之路自古以來便是一條充滿爭議和懷疑的道路,對於那些沒有道德底線肆意妄為的人來說,修魔毫無心理壓力和道德包袱,想修便修,肆無忌憚!但對於那些正氣凜然、高風亮節的正道名士來說,這便是一條艱之又艱的道路,一個離經叛道的選擇!
有人說,修道難,難似與天爭渡,入魔易,一念興起便可沉淪慾海。
尤其是那些自詡玄門正宗和光明大道的修士,一旦沉淪魔道,將墮落得比那些一開始就入魔者還要迅速生猛,所造成的禍害更要可怕千百倍!
而練魔高一尺便就是有這樣的隱患和風險!
而創出魔高一尺法的那位荀家先祖,也是在晚年因為克服不了自己內心深處最後一道心魔而魔性大發,差點釀成驚天巨禍,好在最後一刻迴光返照,猛然清醒,這才罷手,最後不得已只得將自己自鎖某處絕地,黯然隕落。
連那位被後世稱之為道門古今寥寥無幾的奇才先祖都沒有攻克的難題,他真的有信心貫穿這條道路嗎?
他……沒有答案。
“嘿!讓我說中了?真是廢物一個,武州荀氏延傳數個時代的家學風骨,如今也算到頭了!”千眼魔魈面露喜色,但轉瞬間又覺得乏味無趣,冷冷地開口嘲諷道。
“住嘴!不許你這下作魔修侮辱我之家承!”荀義聞言大怒,當即開口斥到。
一直以來,荀義都將武州荀家的家學風骨看做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因為他自降生以來,他便得到了武州荀家最正統的家學傳承,武州荀氏,大忠剛毅,義薄雲天,於數個時代的亂世之年,救黎民帝室於水火之中,以匡扶正統天下,肅清世道乾坤為己任,是青銅帝國曆代堅定不移的‘武死戰’代表之一。
荀義凝聚元神力量,搖身一變,便化成一尊一體兩面的武神,那武神巍如大山巨嶽,渾身上下彌散著一股通天徹地的英武煞氣,那股英武煞氣呈黑白雙色交織纏繞,隱隱有些紊亂之象。
霎時間,荀義所化武神猛然擊出一掌,剛猛大氣的雄渾掌意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端的是勢大力沉、厚重磅礴,這是武州荀家的地勢坤掌,取‘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之意,有震天穿雲之威!
千眼魔魈不敢大意,雖說他得盡上風,但武州荀家根基何等深沉,數個時代積累下的家業傳承,當世所出的年輕人必然都是鳳毛麟角之輩,他在復墾時代最得意之時,就領教過其中佼佼者的厲害,至今仍是記憶猶新。
他同樣運起魔高一丈刀,霎時間刀刃之上兇光進發,血紅魔氣滾滾翻騰,幻化出無數重光怪陸離、形神扭曲的猙獰怖極之影撲殺而出!
這是異域魔道號稱殺力之最的殺伐魔功——天魔血刃!是異域魔道中的無上巨頭,傳說中的那位魔道大邪王第一邪狂所創的絕世殺功,論殺力之強,恐怕當世只有西陸帝室修習的白戰神流傳下來的戰神內經和十殺劫功中的招數方能與之媲美。
而千眼魔魈在復墾時代有幸拜入大邪王開闢傳承下來的魔道皇宗——天魔殿,僥倖得到大邪王的天魔血刃中的‘破神篇’,雖然只是天魔血刃的一部分,但卻是受益終身,對他後來開創出自己獨門的幻術體系和相關法門,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
兩道驚世駭俗的手段一經碰撞,卻是爆發了毀天滅地般的威力,直接將他們所在那處地表轟爆,炸出了一道延綿數十萬裡的巨型隕坑!整顆星球都引發了一場曠世巨震!
但高下仍然一下便分了出來,遮天蔽日的硝煙散去,千眼魔魈所持魔高一尺刀,同樣幻化成擎天之形,直接將荀義所化雙面武神的胸膛直接洞穿!
武神軀體之上,一頭頭面目可怖、形神扭曲又似有似無的巨型怪物,攀附其上,在生猛殘忍地啃食著武神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荀義的元神正在被快速蠶食吞噬!
荀義想要爆發元神力量震開這些扭曲怪物,但無論他如何掙扎,那些怪物都不為所動,反覆這些東西是他元神的寄生蟲一般,在津津有味地享受著他這份大餐!
“這是以天魔血刃破神篇,糅合我千年煉神和幻決修煉的體悟精要,造就的一門虛實結合、顛倒乾坤的絕世幻術,名為‘婆娑幻夢’,這一術決以世間慾念邪思為根引,幻化出種種他們內心深處最為之恐懼戰慄的可怖妖魔,並且這妖魔雖是幻魘,卻是真的可以將你之真我啃食殆盡……呵呵,不過,你以為這是我憑空所造的幻夢惡魘?不,這就是你內心的猙獰慾念之本相,欲有所得,卻不願付出,欲修魔,卻難捨正道虛名!你作繭自縛爾!無論你怎樣爆發元神之力,都無法掙脫他們,因為他們就是你之惡像所化,你越是掙扎,他們越是強大!”千眼魔魈帶著戲謔的神情開口道。
“嘖嘖,傳承數個時代的武州荀家後人,如今卻要死在自己的惡念之下了,嘖嘖,真可悲。”千眼魔魈忍不住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