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淵坐在馬上端詳著面前的這座山。
這山雖佔個山名,卻是龍嶺的一道餘脈,頗有些氣勢,卻少了靈氣。山上稀稀疏疏的有些樹木,卻都不是成年的大樹,是近些年移栽的幼年樹,勉強遮住了有些突兀的山坡。
不一會,山路上隱隱有人走過,泛起陣陣塵土,山門緩緩開啟,大隊人馬井然有序的從山門湧出,展開列隊,各種旌旗迎風招展。
李文淵孤身一人坐在馬上看著對面的大隊人馬緩緩列隊,心中也是有些膽怯,但是事已至此,無路可退了,索性就不在想別的事情,深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腰板,看著遠處的佇列。
一個戴著胡帽的人坐在馬上,提馬上前走到了佇列之前,舉著手中的鐵箭說道:“你便是李文淵,這支箭的主人?”
李文淵摘下弓揮了揮,笑道:“再來一支看看?”
戴胡帽的人哈哈一笑,雙腿一夾馬腹,催馬來到了李文淵的面前,伸手將鐵箭遞給了李文淵:“能引發此箭,在下佩服。”隨後看到李文淵有些不解,當下又說道:
“啊,是我疏忽了,在下是流匪匪首宗羅睺。”
李文淵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也是孔武有力,不似有奸邪之相,便接過鐵箭說道:“宗首領,本將軍此行要去武威郡赴任,首領深夜傳書是為何故?”
“李將軍,聽聞您曾經率部前往遼東,這一路所見還用我多贅述麼?”宗羅睺說道。
見李文淵沉默不語,宗羅睺繼續說道:“我在金城境內原是準備發往遼東的民夫長,民夫隊中有第一次東征逃回來的,給我們說了遼東的慘狀,遭遇瘟疫,白骨累累,楊廣竟命人下令將所有民夫不分染病與否,一併用火油潑身,在坑中焚燒。”
宗羅睺越說越激動,不等李文淵說話,便繼續說道:“這我才舉了義旗,帶著民夫落草為寇。西域向來官府式弱,我等這才一路向西跋涉,到的這青龍山落腳。這段時間為了籌備軍糧,米價飆升,那些米商手中握著大把的糧食,卻不肯廉價賣給民眾,反而囤積下來牟取暴利,我這才在此劫殺過路糧商,用劫來的金銀半施捨,半買的買來寫生活用品。”
李文淵奇道:“那你說縣令圖財,驅使百姓進城,悉數掠取金銀,是從哪裡知道的?”
宗羅睺說道:“那是我的一個手下,正在買東西,結果被官軍一併帶進城去,嚴加看管。我那手下設法逃脫,才帶回這訊息。”
“那如此說來,那些村民還應該關在城內某處,你把關押地點告訴我,我去一查便有結果。”李文淵說道。
“我那手下先前說被關在縣城的西北難民歸置所。”宗羅睺說道。
“好,我這就差人去查。”李文淵一拱手便要離去,然後又想起來一些事情,對宗羅睺說:“宗首領,這裡總歸不是什麼有前途的地方,你拿著我的這支鐵箭,東去金城,找薛舉,投靠他,也好謀個前程。總好過最後在青史上落得一筆亂匪的名聲。”
宗羅睺接過李文淵遞過來的鐵箭,說道:“我隨你一同前去永登縣,查明此時,證明我等是清白的以後,便去投奔薛舉大人。”
隨後宗羅睺回到自家佇列中,跟手下人交代了一些自己不在以後的事情,便同李文淵一同前往永登縣。李文淵讓宗羅睺黑紗蒙面,扮做自己營中的憲兵,跟在自己身後一同進了永登縣城。
到了縣衙門前,正好撞見了張君泰出來,李文淵便攔住了張君泰,說道:“君泰,有查出些什麼端倪麼?”
張君泰搖了搖頭,說道:“那縣令說那夥村民領了救濟糧,向北前往武威郡了。”
宗羅睺斷然道:“沒有這種事情,從這裡前往武威郡,必然要路過青龍山,可是已經有月餘沒有人經過了。”
張君泰好奇的看著李文淵身後的宗羅睺,不解為什麼這個人能這麼斷定沒有人經過青龍山。
李文淵在張君泰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張君泰的臉色大變,說道:“那裡我今天去過了,並沒有什麼人在啊。”
李文淵眉頭皺了起來:“此話當真?”
張君泰點頭道:“當真,我進城後在城內查訪,有人看到先前大批官兵押著一隊百姓進了難民歸置所,然後就再無了訊息。”
張君泰一指不遠處的一所茶莊,示意到那裡詳述。
“我打聽到這個訊息以後,便直接趕到那裡查訪,卻並沒有什麼人在,只有三兩個兵丁在巡視。附近的人確實看到了有百姓被押了進去,到今日也沒看到有人出來,反而是陸續的出來了百十輛大車。”張君泰喝了口茶水,卸去了一上午的奔波說道。
“大車?”李文淵聽完以後喃喃的說,一個不好的預感湧上了心頭:可別是那種爛大街的橋段啊。隨後又問道:“那些大車去了哪裡?”
張君泰說道:“那些大車出了城門,東行而去。”
宗羅睺一驚:“城東是亂葬崗,盡是些貧窮百姓埋骨之地啊。”
李文淵心中一凜:“莫非說,那些人都被...”
剩下的兩個人也察覺出了李文淵沒說完的後半句話,皆是面色凝重。
看著兩個人的臉色,李文淵說道:“宗首領,想跟我回營如何?今晚咱們一起去亂葬崗查探一番。”
宗羅睺毫不遲疑的說道:“好,我等受那些村民照顧,此時那些村民不知所蹤,我肯定要去查上一查的。”
李文淵暗自佩服宗羅睺的膽略,說道:“那好,咱們分頭再去查訪一番,看看有沒有什麼風聞傳出來。”
三人分開後,分頭去查訪,李文淵走在大街上,遠處跑來一匹快馬,逼得街上的眾人連忙躲閃。這時旁邊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恨恨的說道:“這個李懋,越發的無法無天了,不就是仗著自己的哥哥是武威郡鷹揚府的司兵麼?”
李文淵聽了後,仔細回想了下,來的久了記憶越發的模糊,一些細枝末節都記不清了,不過還是從腦海中想起了這個李懋是鷹揚府司兵李軌的弟弟,這個李軌後來是做了西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