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蓋蘇文一夜未眠,天邊剛剛顯出魚肚白時,燒了一夜的連營大火終於被撲滅了。淵蓋蘇文一臉疲憊的坐在中軍營的帥帳中聽著手下人彙報:“糧草尚且還剩下不到十萬石,攻城物資損失殆盡。前營士兵被騎兵衝營損失不大,只有七千士兵的傷亡。中軍營出門幫助救火,尚未來得及披甲,損失最重,死傷者達萬餘。後營士兵因為最先起火,後來又遭到騎兵衝營,死傷者達到近一萬五。我軍現在還有十五萬軍可以用。”
淵蓋蘇文沉著臉說:“這次被隋軍襲營損失如此慘重,後營的行營佈置是誰負責的?”
“回大帥,是金武。”
“金武呢?為什麼我擂鼓聚將,他卻不到?”淵蓋蘇文怒道。
“回大帥,金武將軍昨日夜裡率軍救火,在與襲營隋軍戰鬥中身中數刀而亡。”
淵蓋蘇文面色稍稍緩和,說道:“金武將軍勇猛無人可及,雖有駐營大意之過,但是在與隋軍戰鬥中勇猛向前,無人可匹敵,是難得的猛將啊。讓人收了金武將軍的屍體,送回故籍,以將軍之禮好生安葬。”
隨後淵蓋蘇文率著群臣諸將去三營巡視,昨夜晚間的事情弄得人心惶惶,士氣低迷,這個時候需要主帥出面安撫。看著綁著繃帶的傷兵們,淵蓋蘇文笑著說:“你們都是好樣的,在那種被偷襲的情況下,尚且還能勇猛抗敵,擊退敵軍,我以你們為榮!”
隨後又挨個士兵的慰問,在帶出來的全國大部分軍隊中,都樹立起了愛兵如子的仁帥形象,這也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現如今軍糧尚且可以支撐三五天,可以支撐到運糧部隊的到來。因為隋軍的襲擾,淵蓋蘇文被迫派出了兩萬人沿途護衛,這些時日也再度剿滅了三隊騎兵,算是穩住了後勤的糧道。
淵蓋蘇文給手下的群臣諸將們說明了情況,表示自己再積蓄兩天糧草就像遼東城進軍。而且派了隊人聲勢浩大的打了高句麗旗幟,在距離遼東城遠遠的地方來回跑馬,告訴城內的淵太祚援軍已經不遠了,讓他再堅持堅持。
此時的遼東城內已經是一片狼藉,大半的建築都被拆的七七八八,用以防禦隋軍攻城和修繕城牆。城內隨處可見席地而坐的傷兵,還有東北角專門劃歸出來的焚屍地。
受中原王朝長遠的影響,高句麗也是施行土葬。但是戰爭期間,很多事情都要從簡,防止死屍腐爛引起瘟疫,只能就地焚燬,將骨灰置於甕中,待得戰爭結束後運會故土配以衣冠安葬。
第一批城內的民夫也已經充作軍用了,淵太祚又徵集了第二批民夫協助守城。城內的抵抗意志越來越薄弱,城上抵抗士兵計程車氣也越來越低迷,眼見就要守不住城了,這時遠處出現的高句麗旗幟和跑馬都給了淵太祚莫大的信心。
淵太祚對眾人說:“看到了吧,我兒帶著大軍前來救援了。咱們堅守住遼東城不失,獲救是遲早的事情,還請諸位協助我穩定城內民心,畢竟遼東城一破咱們都活不成。”
城下隋軍也是損失慘重,每天攻城都不得所進,都被高句麗人打了回來。這日宇文述奉詔進觀風面聖,說明戰況。在外面脫去了甲冑兵器,將身上血跡斑斑的袍子也換成了新的襯袍。
“宇文愛卿,這遼東城幾日可破?”楊廣有些不悅的問。
“啟稟陛下,遼東城自古為遼東重鎮,歷朝歷代都曾不斷修繕,城堅池闊,城上守軍又頗有些頑固,故而有些進展緩慢。”宇文述說道。
“可是我們身後的北齊遺民有些按捺不住,紛紛揭竿而起了,此戰要速戰速決啊。”楊廣放下手中的奏摺說道:“我那日曾見我大隋兵士攻城,十有八九都是無法登雲梯上城?”
宇文述點頭道:“正是,我大隋官兵作戰勇猛,縱使不斷有人墜梯也未曾膽怯。”
楊廣也點了點頭:“這些朕是知道的,如何破了這遼東城高大的城牆愛卿你可有何辦法麼?”
宇文述搖頭:“臣下愚鈍,未得其法,請陛下明示。”
楊廣透過窗戶遙遙的看著遠處的遼東城,緩緩說道:“發動兵士,掘西山之土,裝於布囊之中,壘於遼東城下,築成魚梁大道以用攻城。”
宇文述聽懂了楊廣的意思,心中鬆了口氣,管他死傷多少,按照帝命攻城,自己也免得被追究攻城不下的罪責。當下便回到大營中,排程軍隊在一次死死地圍住了遼東城,又派出軍隊在淵蓋蘇文的軍隊面前紮營作為防備。餘下計程車兵都手持鎬鏟,去大營西邊的小土山挖土,裝在事先準備好的布囊中,堆積在大營中,準備攻城使用。
三天之內打造了數萬個裝滿了泥土的布囊,宇文述心中盤算應該是夠用了,便命令手下兵士再次準備攻城。隨著戰鼓的敲響,隋軍士兵依舊舉著盾陣,只不過這回裡面不再是攻城的雲梯,而是一袋袋的裝滿土的布口袋。
隋軍士兵冒著城上箭雨,將手中的布口袋放在了城牆底下。如此四五次後,一道寬三十餘步的布口袋斜坡已經初現規模。城樓上的淵太祚也注意到了這些布口袋,又想起前幾日有人彙報隋軍大肆挖掘西山,暗道一聲不好,也是明白了隋軍要做什麼。
即使明白了,自己也沒有辦法組織,城門為了守城安全早就用巨石封死了,也沒法子出城破壞。而且也不只這一條,一面的城牆上便有七八條這種土坡道,縱火焚燬也燒不掉,只能眼睜睜的幹看著。淵太祚也試過夜裡派人從城頭用籃子吊下去,趁夜破壞。卻不料隋軍早有防範,萬箭齊發之下將籃子裡的高句麗軍士射成了刺蝟。
又是一天之後,一道高及城頭,寬三十餘步的魚梁大道便搭成了,大批的隋軍士兵手持巨盾短刀,隨著進攻的鼓點腳踩著魚梁大道衝上了遼東城頭,淵太祚則是指揮著部隊牢牢地堵住了魚梁大道的出口。兩軍短兵相接下,戰鬥一瞬間就直接進入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