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安祖非善終?竇建德拿著紙條呆坐在房中,細細思慮著,這李文淵又是何許人也?為何要告訴自己這些?是離間之計還是真的另有隱情?太多的疑問在竇建德的心中揮之不去,天色已晚,竇建德思慮間倦意襲來,不由得伏在桌案上沉沉睡去。
恍惚間他看到了自己的好友孫安祖,在高雞泊的湖上帶領群盜與官軍奮勇作戰,一馬當先。不遠處射來一直冷箭,竇建德要出聲提醒,卻發現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眼睜睜看著孫安祖胸口中箭,翻身落進水中。隨後被同船的水兵從水中打撈起來,送回山寨。
寨中的醫師做了處理,開了方子說要靜養,便離去了。幾名一開始隨著孫安祖上山的兄弟在一旁面沉似水,交由旁邊的一個婦人照顧後也相繼離去了。
畫面一轉,孫安祖已經醒了過來,但是在劇烈的咳著,面部通紅,一旁的婦人在拍著孫安祖的背,幫他順氣。另一名沒見過的大夫來幫孫安祖換藥,傷口上的藥布一掀開便流淌出汩汩膿水,一旁的婦人掩鼻而出。大夫看到房中只剩下自己和孫安祖兩人,便俯下身在孫安祖的身邊說了幾句話,隨後處理完傷口就離去了。
竇建德看著孫安祖如此痛苦落魄,心中一酸便坐到孫安祖的床邊,這時的孫安祖已經不再咳了,反而呼吸平穩,面色紅潤,已然是迴光返照的最後時刻了。
竇建德只見孫安祖眼睛直直的看著自己,彷彿看到了自己在和自己對視。孫安祖緩緩地抬起手臂,似乎是準備拉著竇建德的手,卻抓了個空,對竇建德說:“兄長,我好恨啊,我悔不該,悔不該不聽兄長良言相勸啊。”說罷孫安祖一口氣沒喘上來,就此西去了。
竇建德心中大悲,一時間只覺得胸口憋悶,心痛不已,想要揉一揉胸口緩解疼痛,卻聽見房門開啟,正要抬頭看是誰的時候,卻覺得原本坐的床突然不見了,自己卻是正在向無地的深淵墜落,心下一驚猛然睜開雙眼,卻是黃粱一夢,驚出一身的冷汗。
竇建德正要用手擦去額頭的冷汗,才發覺手中仍舊握著那張紙條,當下只覺得孫安祖的死另有隱情,又回想到最後彌留之際那個大夫在孫安祖耳邊似乎是說了什麼,孫安祖最後與自己的對視,覺得這絕對就是自己的兄弟給自己的託夢,要告訴自己內有冤情。
一夜就這麼過去了,第二天清晨,竇建德剛剛洗漱完畢,張金稱就在門外招呼竇建德用早飯。自從孫安祖找了他掌管水兵,為了服眾,便委以二把交椅的位置,隨後孫安祖創口化膿,不治離世後,張金稱就在眾人的簇擁下接任了高雞泊大當家的位置,此時竇建德前來投奔,自是要盡一盡地主之誼。
席間,大小頭頭都被叫來一起吃飯,順便研究今天一天的計劃。竇建德看著張金稱發號施令好不彆扭,但是卻說不出哪裡不對。這時聽到張金稱問一個叫孫碩的頭子說:
“水師二隊昨日有什麼收穫?今日有什麼打算?”
那個叫孫碩的說:“回大當家的話,二隊昨日劫掠官船,是運糧的漕運糧船。得糧米無數,俘獲押運官兵數百,按山寨規矩,為首軍官就地斬首,官兵主動投降者皆去了兵器加以看管,未曾有一絲不得善待的。今日聽得有漕運巡邏的大船前來尋找未按時抵達的漕運船,我們準備劫來這些船,壯大咱們自家的水師。”
竇建德看了看說話的那個人,此人叫孫碩,自己認識,是當初自己身邊的一名兵士,也是自己的一個小老鄉,於是便對張金稱抱拳說道:“大當家,我初來山寨,蒙受大當家您和諸位兄弟的盛情款待,無功受祿心中有些難安,此番劫掠官船我願為一兵丁,身先士卒殺盡那些走狗爪牙,替我一家老小報仇。”
張金稱是後來上的山寨,那個時候孫安祖隊伍已經由二百人擴張到數千人,早就沒人提及最開始那竇建德送與的二百軍士。此時見竇建德自告奮勇要親自上陣殺敵,尤其是他稱呼自己為大當家,心下也是有了些收服地方豪傑的成就感,當下不疑,便說:
“好,建德兄弟初到山寨,不辭車馬勞頓要親自上陣殺敵,自是極好。即刻起,你作為水師二隊的隊副,輔佐隊正孫碩。”
竇建德見張金稱同意了自己的請求,心下大喜,臉上卻不敢有絲毫流露,站起身雙手一抱拳對張金稱說道:“建德領命。”
散了席以後,竇建德回屋子取了自己的武器,穿戴整齊後找人問明瞭水師二隊的駐地,便率了自己的二百人弟兄,來找孫碩。
孫碩此時正在和另一個人低聲的討論著什麼,見竇建德來了便對門外計程車兵說道:“我要與隊副和兵士長商討今日出兵之事,你等好生看管莫要讓別人進來,不然洩露軍機便只能按照山寨規矩來,我也護不了你們。”
隨後孫碩反手關了門,轉身對竇建德深施一禮說道:“竇大哥您怎麼來了,爹孃嫂嫂可都還安好?”
竇建德聽他問及自己的家眷,長嘆一聲把自己的遭遇對孫碩說了一遍。孫碩聽聞也是雙拳緊握,頭冒青筋的說道:“我孫碩也在此盟誓,有朝一日定要手刃此人,以告慰冤死者在天之靈!”
竇建德一擺手,攻打郡守府,他還未敢想過。轉而手一指旁邊的另一人問孫碩:“這位是?”
孫碩看竇建德問身旁的人,才說道:“啊,是這樣的竇大哥。此人名叫李文淵,隴西人,箭法出眾,能在水中舟上夜射隔岸燭頭,因仰慕大哥盛名,特在我這裡駐留以期透過我引薦與大哥交結一番。”
竇建德聽得此人名字就叫李文淵,心中一驚,連忙抓起李文淵的手顫聲說道:“我的好兄弟,那夜飛矢傳書可也是你所為?”
李文淵點了點頭,說道:“事發突然,在下也沒有更好的機會與大哥交流,故而出此下策,還望大哥莫要怪罪。”
竇建德心焦似火,哪裡還顧得上李文淵那夜有沒有驚擾到自己,急忙問道:“先不說別的,你先前說我兄弟孫安祖非是善終是為何意?”
李文淵從懷中取出幾張紙說道:“大哥看這些,是我從孫大哥的廚子家裡帶出來的食譜,皆是孫大哥受傷後的主要吃食。”
竇建德接過幾頁紙細細檢視,無外乎是常見的山寨吃食,其中並未看出什麼不妥。便抬頭對李文淵說道:“兄弟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