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院使說他們都是被南直隸特有的蜱蟲咬傷的。”趙璟桓搖了搖扇子,狐疑地看著謝錦衣,“難不成蘇大夫另有高見?”
眾所周知,太子隨從四人同時被蜱蟲所咬,其他三人醫治無力,已然斃命。
幸好當時太醫院院使左硯堂隨侍,出手及時救回太子一命,雖然雙腿殘廢,卻也總算保住了性命。
“殿下,太子是被蜱蟲咬傷的不假,但並非是普通的蜱蟲,而是被煨了毒的蜱蟲咬傷的。”謝錦衣篤定道,“此毒名喚消肌散,中者不會立刻死去,而是會逐漸從外由內滲透體內,導致四肢無力,倦倦而終,如今太子雙腿已廢,說明毒已入骨髓,再無回天之力。”
“那,那些隨從?”趙璟桓有些難以置信,“他們怎麼會在短短半月內就死去?”
“他們自然是死於蜱蟲咬傷,消肌散還沒有來得及發揮藥效罷了。”謝錦衣解釋道,“殿下,若是普通蜱蟲所傷,就憑左院使的醫術,太子早就康復了,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太子,此事殿下還是查一查的好!”
十年前,因為外祖父出了事,左硯堂才當上了太醫院院使。
五年前,左硯堂又是因為救了趙璟宗一命才成為皇上的寵臣,東宮的座上賓。
別人的禍,他的福。
如今的太醫院幾乎全是左硯堂的門生。
趙璟桓聞言,沉默不語。
夜色深沉,謝錦衣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但她相信,趙璟桓肯定會查的。
而左硯堂這個人,恰恰也是她感興趣的,外祖父出事的時候,左硯堂剛好是太醫院副院使,當年餘太后的死,他肯定清楚的很,此人非友即敵,若他是幫兇,她當然不會放過他。
回去的時候,城裡已經宵禁。
來時熱鬧非凡的崇正街,變得冷冷清清,所有的店鋪都已經打烊,冰冷的大門迎著清冷的光,偶爾有窗戶透出橘黃的燭光,給暗夜裡平添了些許的亮光。
到了義瀾醫館門口,謝錦衣率先下了車。
容九帶人迎了出來,笑容滿面道:“蘇大夫,人已經找到了,您快進去看看他們吧!”
“多謝容侍衛。”謝錦衣快步進了醫館。
四個衣衫襤褸的身影瑟瑟地蜷縮在牆角,像是受了驚嚇的獵物。
楊氏緊緊護著懷裡最小的那個孩子,一臉悲壯和絕望,那個穿青色衣裙的姑娘則抱住那個稍大一點的孩子,孩子的鞋子跑掉了一隻,裸露在外面凍得通紅。
火盆裡炭火正旺。
一邊的桌子上放著飯菜。
蘇福和紫玉守在四人身邊,一臉無奈。
見謝錦衣進來,蘇福忙起身,苦著臉道:“姑娘,她們以為咱們把她們抓來,是準備送官領賞的。”
楊氏雖然是蘇府的奶孃,但終日拘於內宅,的確不認識蘇福。
何況十年過去了,人心難測,她不相信京城裡的每一個人。
“蘇伯,你們先回去休息,我來吧!”謝錦衣解了斗篷,蹲在四人面前,輕聲道,“楊媽媽,你可認的我?”
蘇福和紫玉不聲不響地退下。
楊氏抬起頭,心有餘悸地看向眼前的女子。
膚白貌美,面色和藹,尤其是那雙清亮烏黑的眸子,似乎早就已經她看穿看透,在這目光裡,她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楊媽媽,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謝錦衣眼圈泛紅看著她臉上猙獰的傷疤,上前握住她的手,動容道,“您好好看看我,我是謝錦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