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皆是一驚,循聲望去,卻見兩三丈外的石壁之下,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青衣道人。
那道人身量頗高,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道袍,背上揹著一把桃木劍,頭髮用一根木簪子束在頭頂,就是那種隨處可見的道士裝扮,他的五官也算不上十分出彩,卻讓人怎麼看怎麼舒服,尤其是那雙眼睛,溫和而明亮,深邃又淡然,彷彿融進了世間萬物、人間煙火,以及璀璨星空。
眾人驚異是驚異,卻生不出什麼敵意,這道人身上就是有一種讓人心安的氣質,尤其是晏四海,聽到對方誇獎自己的女兒“萬里挑一”,一時間開心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根:“這位道長真有眼光!我這輩子最得意的事,就是生了這個寶貝女兒!”
青衣道人笑笑,表情溫和的看向晏雲舒:“小姑娘,老道還缺個小徒弟,你便給老道做小徒弟如何?”
眾人聞言表情都是一言難盡,還有這樣收徒弟的?真是活久見!
晏雲舒也全然沒想到這才只見了第一面的道人居然會提出收徒這種要求,也很是詫異,想了想還是認真的回道:“道長前輩,晚輩痴傻了十六年,如今才清醒,過去的十六年,白白承了父母恩卻從未有過回報,晚輩想往後的日子就守在父母膝下,好好孝順父母。”言下之意自是不願意因拜師而離家遠走。
晏四海聞言紅了眼眶,青衣道人也點頭輕嘆:“老道我孤苦半生、飄零半生,雖學了一身的本事,卻終是沒能過好日子,如今也是老了,疲累的緊,就想找一個地方長住,再收一個徒弟給我養老……小姑娘既然有如此孝心,不若老道我就住你們家,你做老道的徒弟,老道教你本事,你也給老道養養老?”
眾人聽到這話,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收徒弟收到這個份兒上,也是少見了……
晏雲舒也很驚訝,認真的看向那青衣道人,卻連他的實際年齡都看不出來,看他容貌只似三四十歲,一身淡然平和的氣度又似五六十歲,那雙盛滿了人間煙火和璀璨星空的眼睛卻似已耄耋之年。
看了好大一會兒,晏雲舒也只在他那依然清澈明亮的眼中,看到了溫和淡然,便猶猶豫豫的看向晏四海:“爹爹?”
晏四海也很猶豫,因為哪怕他有多年行走江湖、閱人無數的經驗,也全然看不透這青衣道人,雖然感覺這道人沒有惡意,還是個有大本事的,但人品什麼的,真不是一眼能看出來的,他倒很願意自己女兒有個厲害的師傅,也不介意家裡多養個人,但是很擔心再帶回家一個顧蘭庭那樣的白眼狼,畢竟師傅這個身份特殊,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可不似只定了個親的準女婿那般好處理。
見女兒和那道人都看著他,晏四海猶猶豫豫的問道:“敢問道長名諱法號?”
青衣道人輕嘆:“名字麼,多年不用早已忘了,世人大約也沒誰知道,老道道號‘太樸’,不過這道號應該也少有人知,倒是江湖中的朋友給老道取了個外號,叫做‘九絕’,應該知道的人更多些。”
“九絕?九絕道人?”晏四海低聲唸了兩邊,然後和除了晏雲舒之外的其他人一起,石化了。
“九絕道人”是如今道門裡最高的高人,江湖裡傳唱了近三十年而不衰的傳奇!傳說他武功、輕功、堪輿、煉丹、縱橫、琴、棋、書、畫,這九項樣樣絕頂,所以號稱九絕道人,毫不誇張的說,只要九絕道人稍微透露點想要收徒的訊息,前來拜師的人,就能把一個竹溪縣擠破!
晏四海激動的心“怦怦”直跳,深吸一口氣抱拳施禮:“晚輩晏四海,見過九絕前輩!”
秦山南、陸方林和郭麒聽到,也趕緊抱拳行禮,何鉞與方龍興緊隨其後。
九絕道人輕輕擺了擺手:“客氣什麼,老道與這小姑娘有緣,特意趕來收徒——小姑娘,你可願拜老道為師?”
晏四海緊張得抓耳撓腮,恨不得按著女兒的腦袋拜師,目光急切的看向女兒,晏雲舒看到晏四海的目光,便知晏四海的意思,略微猶豫一下,又問了一句:“我若是拜師,真的不必離家遠走?”
九絕道人也認真的回答:“不必,老道從不說假話。”
聽到九絕道人如此認真的回答,晏雲舒也不墨跡了:“那晚輩願意拜前輩為師,師傅,請受徒兒一拜,此處簡陋,備不得敬師茶,還請師傅勿怪,回到家中再補上。”
九絕道人開心的撫掌,上前一步扶起晏雲舒,笑道:“不必不必,我道門收徒,講的全是一個緣分,其他的都不必在意,等將來有機會回了道觀給你掛個名、補個度牒便是。”
關乎江湖人一輩子的拜師大事,就這麼草率的定下來了,可因為對方是九絕道人,所以沒有一個人覺得有什麼不妥,若說真有點什麼,那就是暗地裡撮牙花子的羨慕嫉妒,眾人看向晏雲舒和晏四海的眼神都充滿了羨慕,還有一絲微不可查的敬畏……晏家,再不是以前的那個晏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