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端坐在上座,身穿暗紅色蓮青繡百子棉袍,靠在大紅湘繡的福字枕上,抬著眼皮看下坐的眾人。
請安過後,眾人不快不慢的都落了坐,侍女進進出出在每個人的桌旁都添了一盞茶。
“今早起來聽說那叫招露的侍女死在了河裡,本不算是什麼大事,卻被有心之人利用往大夫人身上潑髒水,這我老太太就不得不出個氣兒了!”
蘇耀連忙起身“母親,就算有些風言風語也不會有人信的,兒子回頭定加嚴加管教,扯這些話的人不會輕饒。”
曹千憐垂下眼簾,依舊是嬌滴滴楚楚可憐的模樣,老太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心頭冷笑一聲。
“你管是一方面,但那人利用又是另一方面,你緊著管她緊著找人扯閒話,府裡多少個奴僕夠處罰的?”
蘇耀心頭一驚,知道老太太的意思,怕是她又懷疑到了曹氏頭上。
但曹氏往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裡有那個本事在莊子裡殺人?就算是她勾結了外頭的人蘇耀都不信。
但他也並非被矇蔽了,這點他信任大夫人,她無論如何不會做那樣的事,再說事情已經過去了,自己的小女兒也拾回了清白,完全沒必要做這樣的事來往自己身上惹麻煩。
蘇應宵難得來一趟,不過老太太見他就生氣,乾脆就當沒看見她。
可他卻聽出了老太太意有所指,要說這家裡她最忌諱誰,怕就是自己的母親了吧?
“祖母怎的知道不是大夫人做的?前些日子十一妹妹用木人害我娘差點死了,被招露發現後大夫人哄騙父親將招露送去了莊子,接著她就死了,這若不是滅跡怕是說不通的吧?”
蘇應宵壞笑著看著秦曼槐。
老太太並未出聲,她想聽大夫人自己說。
“應宵你怎麼說也應當叫我一聲母親的,這麼些年的規矩你都白學了?”秦曼槐正了正臉色,看起來完全不似以前那般好說話。
蘇應宵撇過臉去,現在他不想討論什麼規矩不規矩的。
“那日木人的事人人都有可疑,可查出來事實如此,你十一妹妹根本沒做過那樣的事,若是你再信口胡說毀她名聲,別怪我罰你!還有招露的事,我完全可以用她陷害主子的罪名打死她或者發賣到牙行,可我為什麼那麼多法子不用,卻偏偏將她留在莊子裡?你是個腦袋蠢的,別以為人人都是腦袋蠢的!”
蘇應宵口中的你字剛說出來,卻瞧見老太太在旁邊怒目蹬著他,彷彿他再說一句就要請家法了一般。
蘇耀連忙出來打圓場“大夫人又何必生氣呢?宵兒這孩子也是惦記母親心切,你別同個孩子一般見識,母親您也彆氣,這等莫須有的事情,左耳朵聽右耳朵出就是。”
秦曼槐冷笑一聲“官人是不是當我太軟弱了,好拿捏好說話?”
蘇耀沒想到妻子會反問自己,一時懵住,回頭看了看曹氏,沒說話。
“從前些日子我孃家姐姐來開始,先是有人派登徒子辱淺瑤名聲,接著是有人設計陷害韻瑤用木人行兇,到現在又出來個什麼我銷燬人證的話,官人,你可別為了維護一人,而把你的正妻和旁的女兒捨出去啊!”
屋中的人紛紛安靜,許許多多的目光盯著蘇耀,像是等著他說些什麼。
蘇耀也明白,自打木人事件冤枉了韻瑤後,大夫人就對自己不冷不熱的,自己幾次到素凝苑去找大夫人,都是分床而睡,早上時他睜眼只有自己,大夫人不是在忙家事就是去常熙齋伺候老太太,對他,連一句多餘的問候都沒有。
他知道對大夫人和女兒們多有虧欠,可曹氏做不出來那樣的事,她們又為何咬死不放呢?
還不等他說話,只能一聲悶哭,曹氏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了,半跪在地上捂著胸口。
“憐兒!”蘇耀快步過去扶起了她。
“我聽出來了,大夫人這是在責備妾身…”曹千憐倚靠在蘇耀肩頭,話裡話外是秦曼槐的好話,其實就是在暗示蘇耀‘秦曼槐是在陷害自己,冤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