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我久久沒有回應,對方似乎有些著急了,他又上前一步,伸手來撫我的臉頰。
我一側臉躲了過去,往後退了兩步。
“別碰我。”我衝著他叫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變的,我勸你識相的趕緊走,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我說著,將短鞭抽了出來,緊緊的捏在手裡。
看著他那張與墨賢夜一模一樣的皮囊,我竟然開始有些心軟,但是當時頭腦卻又異常清醒,明白這一切都是幻境。
如果不是之前在花根那一片被魘過一次,我想這會子我肯定會中招,記憶殺對於一個心底有愛的人來說,太致命了。
“白璃,你怎麼了?是生氣了嗎?”他大步上前,一把拽住了我。
左手手腕被捏住的那一刻,我下意識的就想舉起鞭子朝他抽過去,但是右手還沒抬起來,一股劇烈的抽痛感從心口傳來,緊接著,抓著我的那隻手抖動起來。
面前的男人大聲的尖叫,整個人以肉眼能看得見的速度在乾癟下去,他想抽回手,可是手卻像是被膠黏在了我的手腕上似的,我眼看著他被吸乾,皮囊不斷的收緊,最終裹得骨頭都在噶扎噶扎的響。
這一幕太過恐怖,我整個人都跟著他顫抖起來,那張飽滿的臉,已經成了皮包骨頭,顯露出頭骨的形狀。
直到一枚血紅色的鬼晶掉出來,那隻手才咔擦一聲碎裂,那皮包骨頭倒地,瞬間消失不見。
我下意識的張開嘴,那枚鬼晶自己飄進我的口中,入口即化。
這整個過程都不是我主動去完成的,是我身體裡面的某個東西在操控著我,就像是我在鬼門渡的時候,無意識的去吞噬陰差一樣。
斗篷男將我送進這鬼門關,目的就是這個,他希望我儘可能多的吸納這些東西,當然,這些東西都是為了滿足七竅玲瓏心的形成需求的。
隨著枯骨消失,周圍的景物迅速的消退,眨眼之間一切又都恢復到了本來的樣子。
擺渡船還在黑水河上蕩著,到處都是血紅色的彼岸花花粉,我周圍的十幾個陰差,此時都已經被魘住,船頭,擺渡人背對著我靜靜的站著,那隻魚鷹蹲在他的右肩上,一動不動。
我小心翼翼的朝著他那邊移動過去,不確定他是否有事,他聽到了腳步聲,轉頭看向我。
從上船到現在,我沒有跟這擺渡人對視過,所以當我看到他斗笠下那張臉的時候,還是嚇了一跳。
那張臉上,橫七豎八的有很多傷疤,新的壓著舊的,很是猙獰。
他看到我走過來,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你果然有點本事,竟然能躲得過這無邊幻境。”
“離忘川河還有多遠?”我問,不想跟他說太多,因為我沒有太多的時間。
“不遠了。”他說道,“但我的船不會再往前走。”
“為什麼?”我不解道。
他看了我一眼,我立刻明白了過來,是斗篷男交代的。
這周圍有我可以吸取的陰煞之物,而再往前就是忘川河的地界了,斗篷男讓擺渡船停在這兒,就是為了讓我完成任務,而避免我因為要去找墨賢夜和發妖誤事。
一切都在斗篷男的算計之中,我根本沒有自由可言。
我心裡有些不舒服,站在船頭朝著前面看去,看不到頭,腦子裡面揣摩著,如果我現在跳下船,奔向前方,成功的機率有多少。
但理智又讓我清楚,我不能那麼做,不僅僅是我答應過斗篷男,更重要的是,前路兇險,可能我還沒到忘川河就掛了。
就在這個時候,擺渡人肩上的那隻魚鷹,忽然一個俯衝,將我狠狠的朝著擺渡船的一邊撞過去,我一個不穩,身子猛地傾斜,眼看著就要栽到黑水河裡面去了,從黑水河裡,一條烏黑的,身體足有嬰兒大小的雙頭鯰魚一躍而起,張大嘴巴朝著我肩頭咬來。
我腰上一個用力,硬生生的挺起身體,堪堪躲開鯰魚的嘴,一拳朝著鯰魚砸了過去。
那鯰魚被我一拳搗回黑水河裡面去,我收回刺痛的拳頭,還沒來得及整理驚魂未定的心情,整個擺渡船的船身一下子被抬高。
船身迅速的脫離水面,左右晃動,一條巨大的黑色尾巴在船頭掃起,帶起一大片水花,而那隻魚鷹驚叫著展開翅膀,背起擺渡人飛了起來。
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過來,這擺渡人只是被託付者,他的任務就是將我送到這兒,至於我會遭遇什麼,生命安全與否,與他無關。
他不會幫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