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娘娘隨手一抓,便在半空中將之抓住,任它滑不溜秋,也逃不出手掌心,接著隨手在地上一砸,便又扔回了桶內。
“差不多了。”
小女童低頭看著,像個大人一樣說道。
隨即也不等道人答覆,起身仰頭,在頭頂垂下來的無數絲絛中任選一支折下,挑了一條小鯽魚一條大烏魚,用柳枝穿起來。
“這兩條是我們今天吃的,有伱喜歡吃的黑魚,三花娘娘吃條小魚就夠了。”
白淨女童用柳枝提著魚,遞給道人。
道人伸手去接,卻眨了眨眼睛。
莫名的眼前一陣恍惚。
好似回到了明德一年的立秋,逸州手爬巖下的不知名村莊集鎮,自己向河邊釣叟討了兩條魚,用柳條穿著,回來給她。
“道士你怎麼不動了?”
輕輕細細的聲音將他拉了回來。
眼前站著的仍是身著三色衣裳的女童,她一手提著柳枝上的兩條小魚,另一手提起了木桶,將柳枝遞到道人手上,歪著腦袋把他盯著,一臉不解。
“沒什麼……”
道人手指一勾,便提住了柳枝和魚。
“還以為你傻掉了。”
“沒有那麼容易。”
“你回去煮飯吧!三花娘娘先去街上把這幾條魚賣給賣飯的!”小女童叮囑著,還從懷裡摸出鑰匙給他,真像個小大人了。
“要我陪三花娘娘嗎?”
“你回去煮飯!”
“謹遵三花娘娘法喻……”
道人又搖了搖頭,面露微笑,邁步往前走去,不時低頭,看一眼柳枝上穿著的一大一小兩條魚。
現在想想,當初那兩條魚可真划得來。
女童提桶與他並行,卻一直偏頭盯著他,面露疑惑之色。
行至橋下,拾階而上。
一大一小兩人分開。
道人過橋往東歸家。
女童往西去飯店賣魚。
走到拱橋上面,道人這才發現,橋上前段時間缺少的那塊石磚被補上了。
這橋不知多少年了,風吹雨打,處處滄桑,卻補了一塊新磚,磚上還刻了字,記錄著明德九年末,極樂神變作石磚藏於此地,道人文平子請來周雷公將之打死,後補磚一事。補磚時間,當時官員,全都寫得清清楚楚。
不知這塊磚又能存多少年。
亦不知後人見了如何想。
如此想來,陽州五位地神,只有南邊的安逸神因為安分守己,得了善終,享樂神算是半個。
國師挑的人倒也不錯,只有負責安樂神的那位高僧算是徹徹底底的失敗,還搭上了性命,此外平安神被誅得乾淨利落,享樂神與安逸神都算是國師派出的人在國師授予的許可權內,根據它們表現主動放過了它們,至於這極樂神,在宋游來之前,只能說還在進行中,沒有成功,卻也沒有失敗。
“還是得為善啊……”
道人心中感慨,低頭踩了踩這塊石磚,再抬起頭,站在橋上往下看去——
不覺已是春深,兩岸梅柳都多了不少綠意,人們衣裳薄了不少,生機濃重,江上依舊船隻不絕,岸邊幾名釣者卻已經因爭搶位置而吵了起來。
“……”
宋遊搖搖頭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