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她已經沒有問類似“我們怎麼不直接到這裡來呢”之類的話,就如她現在也不會問道人為什麼要爬山,辛苦爬上去又要辛苦下來,
三花娘娘畢竟聰明絕頂,在與道人相伴的幾年中,已經知曉了道人下山為何,也知曉了路途的意義。
只是對於她來說,路途上的大半意義仍然是跟著道士走。
就如當初道人請她離開小廟時說的一樣,是跟他同行,讓她不孤獨,也如她平日裡經常說的一樣,跟著道士走。
宋遊耐著性子,又花了一些時間,告知她大晏天下的模樣,以及基本的地理概念。
“那我們要走回栩州嗎?”
三花娘娘一臉嚴肅的看著宋遊。
“燕安要回老家看看嗎?”宋遊微微轉頭對肩膀上的燕子說道,“燕安要回去看看的話,我們就在前邊縣裡等你兩天,反正也不遠。以你的速度恐怕半天都不用就能飛回去了。我們正好也歇息歇息。”
貓兒便也轉過頭,盯著燕子看。
“……”
燕子想了想才說道:“老祖宗已經上天去了,不在安清了,我雖然想回去一趟不過回去也沒什麼看頭,一天時間就夠我飛個來回了。”
“也好。”
宋遊點了點頭,盯著手中的簡筆地圖,眼中露出幾分回憶之色。
當初走到栩州時,真是剛下山不久,出了逸都便直奔栩州了。現在回想,若只想那個時候,便彷彿沒過多久,可其實也已經七年多了。而若是回想這七年以來走過的山水道路、經歷過的事情風雨,便覺得已經過去很久了。
宋遊自然是不會再特地回去看看。
如今老燕仙已不在栩州了,以前所熟識的走蛟觀的觀主也不知道還在不在,柳江大會倒是應該還會開,只是今年不開,開也不是現在,而且過去也不見得還能見到故人,便只剩下熟悉的山水——宋遊應當還會再看一遍這些熟悉的山水,至少看一遍。至少在生命結束之前,是需要看看自己年輕時曾走過的路的,只是顯然不是現在。
“那我們去哪?”
“去尊者山吧。”宋遊對三花娘娘說道,用手在地圖上畫著線,“慢慢過去,看看堯州的風土人情。”
“好的!”
“……”
道人笑了笑,篷然一聲,也合上了手上的書。
不覺已到落花時節。
前路煙水茫茫,千里斜陽暮。
山無數,亂紅如雨。
……
明德九年夏,堯州協郡黃粱縣。
道人拄著一支竹杖,帶著滿身風塵,來到了這座偏遠小城,左右打量。身後一匹棗紅馬,既無韁繩也無馬鞍,卻默默跟在他的身後。
這座小城就在尊者山下,離尊者山也就數十里遠,天氣稍微好點便能在城中看到那座高山了。
不過宋遊並沒有在城中住宿,因為在半路上的時候他便找人問過路,說是尊者山下就有客棧,而且不少,住那裡方便些。
尊者山大概是整個堯州和浪州最高的一座山了,連綿的幾百裡山嶺天然便分開了堯州與浪州,尊者山又屹立在這山嶺之上,類似宛如擎天巨柱一樣的天柱山卻又像是一位站立不動的老翁,故名尊者山。
爬尊者山本身就要一整天,自然要先到山腳下住一夜。
於是宋遊只是從黃粱縣穿過,做了一些補給,便趕在黃昏前來到了尊者山下,想趁著這兩天天氣好,先上山看看,下山後再來城中休整。
山下果然有幾間客棧,遊人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