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寄存蛇仙那裡。”
“神醫不將之拿回來謄抄續寫嗎?”
“我等愚笨,若將之拿回來,怕還沒謄抄完,便又遺失了,更別說寫完了。”
“……”
宋遊保持著手指張開,靠近火爐取暖的姿勢,目光卻盯著這位神醫,隨即露出了笑意:“看來神醫也覺得這太過於巧合。”
“皆是天意。”
蔡神醫神色落寞,只顧著嘆息。
“神醫誤會了。”宋遊彈了彈自己身上的道袍,“在下雖是道觀出身,平日也著道袍,別人說我是道人叫我先生,我都不反駁,但其實在下只是一名假道士。我家先祖立下傳承時,這天下間不僅沒有天宮,連道教也還沒有,之所以建了一間道觀,不過是為了便利罷了。”
“先生不是道士?”
“假道士。”
“這麼說來,先生不供神靈?”
“不供神靈,不敬天宮,只敬蒼天。”宋遊頓了頓,“只是以我伏龍觀對天道的瞭解,天道是不會這般捉弄於神醫的。”
“竟是這樣!”
蔡神醫愣了一下,隨即滿臉羞愧,湊過來拉著他的手對他說:“知曉先生本領通天,好比神仙下凡,又知曉先生一心為民,萬里除妖,老朽與先生本已走過一段路程,知曉先生本性,竟還疑惑先生,實在是……”
“無妨。”
宋遊垂眼看著他的手。
知曉這年頭的人確實有這習慣,執手而談,抵足而眠,都是很正常的,尤其老人家,更不好控制自己的情緒。雖然宋遊並不習慣這樣,但也任由這位老人家抓著自己的手。
“因此神醫儘可直言。”
“這個……”
宋遊見他依舊不太敢說,正好知曉他想說什麼,索性便微笑著替他講出來了:“那便是天上有神靈不願醫經問世了。”
“這……”
蔡神醫吞吞吐吐,終究是嘆了口氣:“這實在是太過巧合了些。”
這年頭的人對於三尺之上的神明有敬畏是很正常的,宋遊並不逼迫他,只是對他問道:“可是神醫今後又有何打算呢,是繼續寫下去,還是就將那半部醫經放在蛇仙處,不再寫下去了?”
“屢次天災人禍,雖都未傷到老朽,可這麼二十幾年來,也疲累不堪。”蔡神醫雖是如此說著,卻是滿臉遺憾,“老朽雖薄有名氣,上至王公貴族,下至百姓黎民,都對老朽有幾分敬重,可若真……真命運如此,老朽又如何能與天神爭呢?”
宋遊聽出他不是不願,而是有顧慮,就是臉上的疲倦,也不是寫疲倦了,而是因這些意外而疲倦了。
不過他也沒有直問,那樣似乎會給人一些壓力,只是說道:
“我們今天下午會去北欽山深處拜訪蛇仙,蛇仙畢竟是我師門長輩,若神醫年事已高,已經不能再寫出一次下半部了,那也就罷了。神醫也大可不必因此而自責,世間黎民百姓自有他們的造化,生靈也總會找到出路,也許,也許真是天命如此。”
老神醫側耳聽著,沒有說話。
“可若是蔡神醫心有不甘,仍想寫完剩下半部醫經,便可向我說明。在下可以試著說服蛇仙,請求蛇仙允准神醫去湖邊茅舍寫完醫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