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蔡園手持拂塵,恭立在淳心閣外。
蔡園是知道的,每年的六月二十子時,鼎帝宋奇都要來淳心閣,一個人獨自在閣子裡待上一個小時。
夏季深夜的風雖然還有餘熱,可蔡園覺得有幾分涼。或許是上了年紀的緣故,又或是太孤單了。蔡園就這樣站著,心裡在想著那個外出遊俠的女兒——二十年前的漫天飛雪中被遺棄在朱雀街上的可憐孩子(蔡朱雀)。
淳心閣裡,宋奇正一個人端坐在一把金絲楠木鎏金圓曲凳上。他今日並未穿那件象徵著天下共主的“雲鼎黃龍袍”,而是穿了一件有南國特色的“珍珠束袖衫”。
宋奇在懷念一個人,面前那張方木桌子上放著一卷彩繪。這正是那位名譽中都的“青嵐書聖”許奉山畫的,落款更有“奉安為仙逝王后作”的“鳳山體書。”
宋奇喃喃道,“整整十年了,裳兒,你在那邊還好嗎。堯兒宅心仁厚,將來繼承大統,定然能教化四海之臣民,你最喜歡的端玉如今也成了我大玄的光武侯;對了,易兒不在,易兒下東海去出雲島了,你常說易兒聰慧但是愛走捷徑,自從他跟了那些老學究之後,沒過幾天便也安分了,我想啊以後等堯兒接過我的班……”
宋奇說到這裡,突然不說了。他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狠厲,“我得先為堯兒把路鋪得平實一些才好,幾年沒管,雜草就生出來了。”
就這樣,宋奇對那副彩繪裡的人兒說了許多,子時一過,他便出了淳心閣。
宋奇剛走出淳心閣,蔡園就招呼停在不遠處的鑾駕過來。他用拂塵拂了拂上面的灰塵,便扶著宋奇上駕。
宋奇並非是上不去,身為大玄鼎帝,承載著一國之氣運的帝王,宋奇的修為到了魚龍四紋境界,其實他只要輕輕一躍就可以上了車駕。
可內侍伺候皇帝的規矩是不能改的。當皇帝是需要威嚴的,若什麼事都事必躬親,不讓人伺候,那皇帝的威嚴就打了折扣。
鑾駕緩緩地向宋奇的寢宮——潤休宮開去。
蔡園一隻緊跟在鑾駕一側。
“蔡園啊,那大滄國的使團明日是不是就到了”,宋奇問道。
“回稟陛下,那大滄國大滄國使團已到衛州,想必明日傍晚就可到達中都。”
宋奇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吩咐下去,明日在迎英殿準備酒席,凡是四品以上的實秩京官都要出席此次宴會。”
“諾”,蔡園應道,“下侍馬上去差人承辦這件事。”
“嗯,明日早朝,我還要與百官商議一下此事”,宋奇笑道,“我不過是動了動手指頭,就奪回了出雲關。那大滄國不過爾爾。”
“陛下英明神武,大滄不過夷狄之國,定要臣服在大玄腳下”,蔡園說道。
宋奇笑了,“你呀,這張嘴皮子可真能把死的說成活的,我大玄十年來重民生,士農工商都有振興之下,那大滄難道就閒著了?想必也是在厲兵秣馬,前段時間還不是收復了極北的一個部落,不可輕視它。好了,待會兒到了養休殿,你也回去休息吧。”
“謝陛下”,蔡園躬身回禮。
中都的夜越來越深了,沒有宵禁的朱雀街也安靜了下來,唯獨青龍街上的那座“花夕樓”仍舊是燈火通明,來往客人絡繹不絕。
一個頭戴白玉冠、身著華服的公子哥帶著幾個狐朋狗友進了花夕樓之中。這幾位剛一進門,就有熟稔拉客的老鴇湊上來。
“喲,這不是黃公子嗎,來來來,姑娘們可都等急了呢”
黃銘澤淡淡一笑,“花顏姑娘在嗎。”
老鴇笑道,“在的,在的。”
說著她就朝樓上招呼道,“花顏,黃公子來了,快準備好黃公子最愛聽的曲子。”
花顏是“花夕樓”的招牌,與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姑娘不同,花顏可是賣藝不賣身的,一曲《風箏誤》聞名中都。
曾經有富豪權貴想要重金為她贖身,全部被她拒絕了,更有甚者想直接搶走,可誰知這人的家族被這花夕樓背後的勢力給轟出了中都。可見這花夕樓的來頭是不小的。
第二日卯時,宋少商就找到了宋志,為他化去那人留在他體內的殘餘氣機。約莫過了三炷香的時間,宋志體內的氣機已經全數被宋少商化開。
“多謝侯爺”,宋志此時已是大汗淋漓,抱拳說道。
畢竟化去異種氣機也需要宋少商將他的氣機匯入宋志的體內,這期間宋志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宋統領不愧為軍中健者”,宋少商笑道,“能忍得住化氣一術的漢子可還是少的啊。”
“侯爺謬讚了”,原本頗有鐵血氣概的宋志竟然露出幾分羞澀,抓了抓後腦勺說道。
“侯爺,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