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時光如梭,生活縱然淡若清茶,卻也極為安逸,極為舒適。歷經風波之後,所期許的不就是這樣的日子嗎?
紅楓落盡,冬意寒涼。
東都城外民生凋敝,東都城內依舊歌舞聲聲。
芙蕖只覺得肚子有些陣陣疼痛。
往常疼痛,間隔時間較長,只是這一次——勉強從床榻上坐起。想著自己的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芙蕖咬著牙,朝著門外喊了一聲,“嬤嬤。”
聽得房內的動靜,嬤嬤急忙跑進門來。
乍見芙蕖痛苦的捂著肚子,嬤嬤心下一怔,慌忙上前,“怎麼了?”
“好疼。”芙蕖咬著牙,“好疼。”
嬤嬤是過來人,掀開芙蕖的被子一瞧,當下眸色陡沉,“見紅了,趕緊躺好。”音落,嬤嬤將芙蕖躺平,二話不說跑出門去,“丫頭,去叫穩婆。老王,趕緊去燒水,姑娘要生了。”
聽得這話,安靜的小院瞬時熱鬧起來。
叫人的叫人,燒水的燒水。
嬤嬤從櫃子裡取了一片參片塞進芙蕖的嘴裡,“姑娘含在嘴裡,待會有氣力生。頭一胎,有些累,姑娘無論如何都要撐住。為了孩子,也為了姑娘自己,明白嗎?”
芙蕖重重點頭,額頭滿是汗珠子,身子繃得生緊。腹部的陣痛越來越密集,疼得芙蕖死死抓著床褥子,禁不住喊出聲來。
疼,真的好疼,幾乎是撕心裂肺的疼。
沒經歷過生產的人,不會明白這種唯有女人才能忍受的劇痛。
猶如數根肋骨,同時折斷之痛。
便是男兒,只怕也未必能忍受得住。
穩婆是早就已經說好的,如今聽得訊息,趕緊過來接生。房門緊閉,丫頭不斷的送去熱水,端出來的是一盆盆的血水。
芙蕖的喊聲還在繼續,眼淚與汗珠子一塊滾落。撕裂般的疼痛,刀絞一般的劇痛,彷彿全身的每一處細胞都在頃刻間崩裂。
雙手死死抓著床褥,指尖幾乎把床褥抓破,指甲因為用力過度而斷裂淌血。
“頭出來了,憋著一口氣,用力。”穩婆焦灼。
芙蕖深吸一口氣,忽然一聲嘶喊,只覺得身子一下子輕了很多。
“出來了出來了!”嬤嬤欣喜若狂,看著穩婆熟練的剪了臍帶,用帕子將孩子身上的血跡清洗乾淨,這才放入襁褓中裹著。
“我、我看看,是男孩——還是女孩?”芙蕖面白如紙,渾身是血是汗。她流著淚撐起身子,“讓我看看我的孩子。”
嬤嬤淌著淚,“恭喜恭喜,是個男孩。”
傅家,有後了。
嬤嬤小心的將孩子放在芙蕖的懷裡,而後開始與丫頭一道清理床榻上的血,以及芙蕖身上的血。她沒讓傅少鴻失望,也沒讓自己失望。雖然她很恨傅家,可在傅少鴻死後,傅家流放,她的怨恨也就消失了。
剩下的,是思念,無窮無盡的懊悔。
如果他走的時候,她肯給他機會,如果她看到那封信,也許他現在能抱一抱他的親骨肉,抱一抱他的親兒子。然後幸福的告訴她,“傅夫人,恭喜恭喜,傅家有後,咱們一家三口永遠不會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