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召蘇錦入京查案的聖旨抵達秦州,而早在前幾日,蘇錦早已將西北事務安排妥當,甚至連行禮也準備好了。
那日晏淑珍哭哭啼啼的來求肯過後,第二天一早蘇錦便寫了封親筆信交予淑珍帶回京城交給包拯,包拯按照蘇錦所提的理由一上奏,果然獲得批准,如此一來,蘇錦便可以名正言順的介入富弼一案之中。
雖然如此,此案對蘇錦來說頗不容易,首先,那封信是個鐵證,雖然是石介寫給富弼的私信,富弼並沒有回信迎合,看似是石介的一廂情願;但這種事也根本不需要什麼鐵證,謀逆大案只要皇上一開口便是鐵案,誰也翻不得;更何況常言說的好:無風不起浪,你富弼若是持身為正,為何這石介不找別人談及此事,偏偏找你富弼呢?這句話問出來,你便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蘇錦回到京城拜見趙禎之後,並沒有輕易的下手,而是首先將那封信拿到手,在刑部派給的一間公房裡反覆的研究,希望能從這封信入手找到可以下手之處;信若是真,則此案沒有查勘的必要,信若是假,自然可以洗刷富弼石介的冤屈。
但蘇錦對書法的研究及其有限,更何況是這個籍籍無名的石介,橫看豎看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信的內容上,自己也無法斷定其中的錯謬之處。
於是乎蘇錦決定提審石介,當事人看這封信才能看出端倪來,自己便是看上十天半個月,恐怕也是毫無頭緒。
蘇錦沒有公開的提審石介,而是親自去大牢中探望石介,石介帶枷批鎖關在刑部大牢之中,雖然大宋有刑不上大夫的傳統,但負責審理此案的三堂官員面對石介的臭硬脾氣和不是的謾罵諷刺還是忍不住給這臭硬的傢伙吃了點苦頭,石介歲數其實並不大,四十還不到,但讀書人體質弱,被一番折騰過後,已經頹唐的不成摸樣了。
隔著欄杆看著蓬頭垢面的石介,蘇錦有些可憐這傢伙了,抱著范仲淹韓琦等人的大腿鼓吹的一頭興,忽然間大禍臨頭,而范仲淹韓琦等人居然連一句話也不敢替他辯白,這吹鼓手當的實在是可悲。
“開啟枷鎖。”蘇錦吩咐獄卒道。
一名獄卒忙道:“刑部張侍郎吩咐了,石介是要犯,不能退枷。”
蘇錦喝道:“本官是本案專差,現在全權決定本案的一切事宜,我要你開了枷鎖便開了枷鎖,再囉嗦本官對你可不客氣。”
那獄卒不敢在辯,雖然幾位大人都打了招呼要他們別給這位新辦案的大人面子,最好是阻撓他辦案,但這位蘇大人的氣勢和他身後殺氣騰騰的一干護衛的腦門上都似乎寫著三個字:別惹我;公差小吏們大多是圓滑之輩,此時自然是望風而變,因地制宜了。
除去枷鎖的過程中,石介一直閉目不語,任憑差人擺佈,待蘇錦命人端來凳子要石介坐下說話的時候,石介突然睜眼冒了一句:“有酒麼?好多天沒喝酒了。”
蘇錦即刻吩咐人取來一壺酒和幾碟菜擺在大牢的土坯炕上,石介也不客氣,咕咚咚喝了半壺酒,就著小菜大吃大喝起來。
蘇錦坐在一旁等著石介吃飽喝足,王朝馬漢等眾侍衛也直挺挺的侍立在牢房外的過道上,大家都一言不發,看著這個石介狼吞虎嚥,看來很多天沒吃過像樣的酒菜了。
石介終於滿意的嘆了口氣,打了個大大的酒嗝,抬眼看著蘇錦道:“有勞大人久候,咱們上路吧。”
蘇錦微笑道:“上路?上什麼路?”
石介道:“莫框我,我知道這是斷頭飯,沒想到這麼快便要被問斬,這些人是等不及了。”
蘇錦笑道:“守道先生多慮了,本官可不是來送你去刑場的,守道先生不認識我是麼?容我自我介紹一下。”
石介左右端詳蘇錦,看了半天卻搖搖頭道:“恕我眼拙,確然不識。”
一邊的王朝高聲道:“我家大人乃是集賢殿大學士,西北涇原、秦鳳兩路路使,如今奉召入京查勘謀逆大案的蘇錦蘇大人。”
石介一驚,眯起眼睛盯著蘇錦上上下下的大量半天,嘆道:“果然是少年英傑,我這可瞎了眼了,居然連蘇大人也沒認出來,朝中如此年輕,卻又身居三品大員官服的官兒除了蘇大人又能有誰?”
蘇錦微笑道:“先生謬讚,蘇某不過是受皇恩眷顧罷了,我此番回京正是為了你的案子而來,所以今日先來拜訪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