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雖是在關鍵時刻察覺,卻也已來不及反應,如今他最重要的事,便是應付身前這一劍。
法海之所以能夠代替徐行主持劍陣,除了修為深厚,瀕臨突破外,也因為他的劍道造詣亦是不凡。
“顛倒夢想”一劍斬出,挾十來位大真人之力,勾連地脈、上應天星,匯成一股熊熊燃燒的金光烈焰。
朱溫一刀橫斬,哂笑道:
“外強中乾!”
言語間,血光暴漲,將半邊天穹都染得一片血紅,憑天峰眾人只覺自己都已墜入無邊血海,四周皆是腥風血浪,無窮無盡。
金焰之光雖盛,在這般血海中,也不過只能算是一抹微弱燈火而已,不要說焚盡群魔,甚至都難以長明。
這變故雖是來得突然,卻也不曾干擾了朱溫的判斷。
他已辨認出來,法海並無“十二玉樓天外音”的修持,固然法力深厚、禪心堅定,也不可能將劍氣純化到徐行那等地步。
正因如此,朱溫才放出了自己血海界域,要用純粹的體量,將法海以及這一眾大真人吞沒。
這無疑是最難以抵禦的堂皇大勢。
方才三大天魔之所以選擇用魔識隔空出手,便是為了最大限度的降低損耗,以準備接下來的大戰。
可如今見識到這座劍陣真正的難纏之處,又見徐行冒險出陣後,朱溫當即下定決心,要不計代價,以最快速度,將之滅殺。
這一刀斬落,血海波濤翻卷,竟然顯出數百高冠博帶的儒生形貌。
不過這些曾經風度儀態俱佳的高門士子們,如今已是面目可憎,在血海中互相吞噬,掙扎廝殺,醜惡至極。
除此之外,還有一眾身穿黃袍,氣度不凡之人,亦在其中。
這每一條魂魄,周身都纏繞有一條血紅魔龍,或大或小,鱗甲崢嶸,張牙舞爪,兇態畢露。
朱溫當年隨黃舉天攻破長安之時,就曾大肆屠殺士族中人,並將其煉入血河中,令這群自號“清流”之輩,永為血海濁流,不得翻身。
這些士族中,既有膿包廢物,也有一批具備真才實學,擅養氣的儒門強者,如今卻盡數成了朱溫的資糧,助其增長修為。
而那些魔龍,則是朱溫連殺了數十皇朝宗室弟子後,抽取他們身負的人道龍氣,煉製而成,威力非凡。
這群由士族魂魄練成的魔頭,一發現法海的金身佛相,當即撲了上來,魔音直透肺腑,上衝腦宮,滔滔不絕。
一名老儒手撫玉帶,怒斥道:
“天地定位,君臣分序,此乃乾坤不易之理。浮屠之法,妄稱寂滅,不事王侯,不拜君父,以虛無為宗,以輪迴為惑,實乃壞我華夏綱常之鴆毒也!”
又有一名中年大儒慷慨激昂,怒髮衝冠,牙齒都蹦出了火星子,厲聲喝道:
“更有甚者,或言‘眾生平等’,竟使田舍翁與士大夫齊肩;或倡‘因果報應’,敢令帝王將相與販夫走卒同位,悖逆倫常!”
有年輕些計程車族公子言語粗鄙,冷笑道:
““你們這些禿頭在釋迦牟尼老家都待不下去,被趕出來,還想禍植他土!”
還有人應和道:
“釋迦摩尼是什麼東西,一介化外蠻夷,也配稱聖,同古聖先賢並列,身上簡直還有糞氣!”
一名地位最高的老夫子站了出來,三綹長鬚,吊角眼裡滿是殺氣,喝斥道:
““士大夫百世華裳,萬古流芳,牧養天下庶民,你這無妻絕後之輩,若是迷途知返,跪下磕頭,老夫便賞你一個義子的位置,你以後也算是有子孫香火了!””
其餘儒生手揮笏板,齊聲大吼。
“禿驢跪下!跪下!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