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紅淚的聲音很是清悅好聽,儘管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卻不顯咄咄逼人,反倒是令雷純聽得極為舒服。
因為雷純知道,息紅淚的威嚴並非來自於任何的權力,而是源於她對毀諾城眾人的關懷與愛。
息紅淚推開大門,將雷純引入寺廟中,一個一個地為她介紹道:
“純兒妹妹,這位說起來,和你家還有些親戚關係,他也是江南霹靂堂出身,乃是小雷門門主,雷卷。”
雷卷是一個全身裹在厚重大毛裘中的瘦小男子。
他的眼窩因連日操勞而深陷,面容瘦削蒼白,目中卻似燃著兩朵寒火。
他一聽息紅淚的親暱稱呼,又見雷純的幽豔面容,立時知道來人身份,微微點頭。
雷純一見雷卷,心中便升起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
眼前之人,正酷似她命中那個魔星——叱吒天下、獨步武林的金風細雨樓樓主,蘇夢枕。
他們都是滿面病容,都被疾病折磨得無比瘦弱,眉宇中都有堅定的信念。
不同的是,蘇夢枕雖是身患二十六種極其罕見的病症,卻依然活得像是一團火,一道光。
蘇夢枕這個名字,已經成為金風細雨樓的精神支柱。
他根本不必說任何話,做任何事,只是站在那裡,就能令每個金風細雨樓的成員熱血沸騰、鬥志盎然。
這是一個雖然病入膏肓,卻依舊活得光明磊落,正道直行的人。
雷卷不一樣。
如果說蘇夢枕的病逐漸蠶食光明的黑暗,反倒令他殘存的生命,越發顯得熱烈,那雷卷的病,就是一場厚厚的爛泥,已將他整個人都徹底淹沒。
他全身上下,只有眼神給人一種活著的感覺。
可這樣的“活”卻並不熱烈,更不光明,反倒是陰森得滲人。
一旦當這僅剩的神光都熄滅,那他便什麼都沒有了。
甚至都不需要埋葬,因為他已用寂寞和孤獨埋葬了自己。
雷卷注意到雷純的憐惜目光,身子往毛裘大衣中縮了縮,悶聲問道:
“你在可憐我?”
雷純微微一笑,搖頭道:
“只是看著您,我就想起一個人。”
雷純在得知她的真實身世之前,一直都把自己當做江南霹靂堂雷家的子弟,對雷卷這位霹靂堂第一流好手自然是頗有耳聞。
所以,雷純知道他和蘇夢枕一般,都是身患重病,卻意志堅定的豪雄人物。
雷卷點點頭,瞭然道:
“那一定是蘇夢枕蘇樓主了,若有機會,我也想見一見他。”
雷卷身後,那個容光煥發、面容嬌豔美婦人嗔怪地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
“卷兒哥,天底下誰不知道純兒妹妹和蘇樓主的事,你就非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婦人雖是嗔怪,言語中卻滿是親暱意味。
傳聞中剛愎自用、不容違逆的雷卷,面對這婦人的斥責,竟然是絲毫不惱,當真點了點頭,對雷純歉意道:
“對不住。”
見雷卷道歉,息紅淚又伸手一引,笑道:
“這位你自然就更熟悉了。”
息紅淚話還沒說完,雷純已笑道:
“唐二姐,好久不見了。”
美婦也即是毀諾城的二號人物,二孃唐晚詞,走到雷純身旁,仔細看了看她的身子和麵容,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