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君只是一見徐行神色,就知道這位是把話聽了進去,他也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自己的確是修行年歲久遠,資歷深厚,但是論及對自在天主手段的瞭解,只怕還未必比得上身前這個年輕人。
錢塘君傲氣歸傲氣,卻也清楚,徐行方才那種藉助情緒共鳴,以“無明血焰”震懾千里,威加南疆群魔的手段,他便絕辦不到。
更何況,他也親眼見識了,徐行在直面他化自在天主時,是如何以至純劍意,破解這位魔主染化一切生靈的情緒神通。
如此種種,已足以證明對方的手段。
錢塘君本是不願聒噪的人物,不過是看徐行這小輩順眼,才屢次出言相勸。
不過現在看來,這哪裡是什麼小輩,分明是有資格和自己平輩論交的同道中人。
念及此處,錢塘君目光不由得更為感慨。
身為修行上古神魔大道,早已靈肉合一的頂尖強者,錢塘君對旁人的肉身、神念,都有一種本能的敏感。
所以他感覺得出來,徐行無論是肉身還是元神都極其年輕,滿是鷹揚奮發、勇猛精進的蓬勃朝氣,約莫都不過半百年歲。
不是沒可能再小,只是錢塘君對此的確是沒有概念。
畢竟在他的印象中,只要是未過百歲,那就連“少年”二字都稱不上,根本就是尚在襁褓、嗷嗷待哺的嬰兒。
可此人在如此年紀,卻已然學貫百家,神通戰力堪比大真人,實是極其不可思議。
既然具備這般天資稟賦,無怪乎有如此心氣志氣,甚至敢同那位自在天主掰掰腕子。
卻不知,八小子究竟是從哪兒結識這麼個不得了的天縱奇才?
說完自在天主這個大麻煩後,徐行的神情也變得輕鬆起來,提到剩下那些南疆群魔,語氣都有些漫不經心。
“至於其他人,若是想要趁火打劫,徐某更是歡迎至極。”
徐行抬起頭,望向方才透過情緒共鳴,感知到的那幾個格外強橫的氣機,語聲悠悠,好似渾不在意,眼底深處又有些躍躍欲試。
雖然說是煉法,但徐行骨子裡仍是武者本色,在他看來無論是神通術法,還是神功絕學,歸根結柢都要落到打法上。
在武人的世界中,能不能打,是極其重要,甚至是至關重要的一環。
若是在這個關頭,南疆這群左道妖人敢於跳出來,讓他徐某人一試手段,那是最好不過。
得到徐行的回應後,錢塘君也不多說,身形拔地而起,化為一條赤紅光焰,直衝向天,劃開一條煌煌赫赫、熾熱難當的灼痕,往安南地界而去。
留在這處虛空世界中的徐行,也不急著將方才的設想付諸實踐,而是走了出去,來到天坑地窟中,開始搜刮幽遊夜摩天總壇的法寶、秘籍,以及儲藏於此的宗門底蘊。
縱有誠惠所遺的全套“紂絕陰天秘籙”道基在手,但徐行還是準備先遍覽南支道法,再來對照他和黑山老妖的修行成果。
這天坑地窟之下,雖是四通八達、隧道密佈,卻也逃不過“真武昊天鏡”的映照。
此前一戰,南支弟子已被頂尖強者交手時產生的餘波,以及徐行的真火燒得七七八八。
只是,除了那幾位直接遭到“無明血焰”焚燒的真人修士外,其餘人感受到的都是由情緒共鳴傳來的心緒,修為越低,感受就越淺。
所以還有一批修為淺薄的南支弟子,只是兩股顫顫、心膽搖落,亦或是當場昏厥過去,僥倖逃過一劫。
但他們還來不及感到幸運,便聽見從天坑地窟深處傳來的動盪中止,心絃也再次提起了起來。
——只因眾人都明白,這是大戰結束的徵兆。
雖然以這些弟子的修為,難以窺見真人、大真人級數強者交手的精妙處,卻也完全可以從方才徐行和錢塘君橫衝直撞、不可一世的姿態中,看出來人的恐怖。
緊接著,一條袖袍鼓盪的俊美少年,自虛空中步出,衣袂飄揚,其下湧出熾盛燃燒的火光,宛如一尊火中神王,勢要將世間腐朽焚盡。
這尊神王馮虛御風,俯瞰人間,目光平淡到近乎漠然。
每一個看見他的南支弟子,都感覺此人在同自己對視,更察覺到那雙眼眸中不存絲毫掩飾的厭惡。
一眼之後,殘存的二三十名弟子,全身上下,皆燃起血紅烈焰,皮肉筋骨、五臟六腑皆盡燒成灰燼。
至此,南支總壇便徹底被他從上到下,來了個徹徹底底的滿門誅絕,不留活口。
以徐行如今的修為和神通,想要翻閱這些弟子的神魂,實是如掌上觀紋。
他本是想看看,這些修為低微者中,是否剛剛被擄來的逼不得已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