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他還有一身法衣做遮掩,又有純陽拳意隔絕神念探查,才會讓人摸不清楚深淺。
只不過,徐行這種手段瞞得過旁人,卻瞞不過近在咫尺的厲若海、谷凝清。
見徐行取得最後勝利,言靜庵等人相隔甚遠、一時又心緒複雜,是以才沒有什麼動作。
而厲若海、谷凝清則是心繫徐行安危,一見他顯出身形,便各自施展身法,來到了他身旁。
還沒有走近,只是靠近其人周身五丈,厲若海就嗅到了一股似曾相識的香氣。
厲若海立即回想起來,徐行當初逼出精血,為自己療傷時,她也曾經嗅到了這樣的味道。
不過這一次,香氣因為太過濃郁,是以並不顯得清新淡雅,反倒是給人一種濃烈之感,可想而知,這一次徐行究竟受了多嚴重的傷。
厲若海俯下身子,只見徐行的面容上,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蒼白,並且在蒼白中,還夾雜著些許金光,那都是皮肉下滲出的血絲。
他的呼吸較之以往也越發急促,一呼一吸,都令這種奇異香氣顯得越發濃烈。
不過,即便傷痕累累,徐行的目光依舊如淵海般平靜。
與徐行相逢以來,厲若海也曾見徐行迎戰過諸多強敵,可無論哪一次,他都能輕而易舉,甚至是輕描淡寫的取勝。
在這幾次戰鬥後,徐行在厲若海心中,已經成了縱橫無敵、所向披靡的最佳寫照。
由於這種印象太過強烈,是以少女雖然明知荒謬,有時卻也忍不住懷疑,他會否是一個永遠不會累、不會受傷,更不會敗的天生戰神?
但現在,厲若海至少已經知道,即便是他也會受傷,她看著徐行的纖細身軀,嗅著格外濃烈的香味,心中忽然生出一種不忍心的感覺。
少女不禁單膝跪地,令自己的視線與徐行平齊,再伸出白皙到明亮的纖纖素手,為他抹去臉頰上殘存的血絲。
注意到厲若海的擔憂目光,徐行揚起臉,咧嘴一笑,夾雜著金絲的血水,又從眼角、鼻孔中淌出來,令那笑容顯得無比詭異。
谷凝清隨後趕來,看到這一幕,只覺得心頭一震,原本明亮湛藍的瞳孔中,亦四溢位某種類似霧氣般,令人琢磨不透的光。
不過,這感覺只在少女心中存在了一剎那,因為另一種更為強烈的擔憂,自心底深處湧出,將這種酸澀之感盡數衝散。
谷凝清雖然不知道,這香氣是來自於徐行的精血,卻也從這一幕中,看出這位高深莫測的小弟,究竟傷得如何嚴重。
她深吸了兩口氣,才強忍住驚呼的衝動,目中卻仍舊浮現出無比深沉的憂慮,小聲問道:
“小弟,你……”
徐行當然看得出兩位少女對自己的關懷,心中一片溫暖,只是恍若無事地抬起袖子,抹了把臉,微笑道:
“些許小患,不妨事。龐斑這廝畢竟活了六十多年,牙口鋒利些,也是正常。”
谷凝清當然聽得出來徐行在開玩笑,不過她如今,卻沒有絲毫嬉鬧的興致,只是看著徐行,沉默不語,心中思緒萬千,頗為複雜。
徐行見她不說話,又回過頭去看厲若海,語氣歡快,彷彿邀功一般,開懷道:
“這次,總算是給你報仇了吧?”
說這句話時,徐行那的深邃眼眸,在熾盛陽光中顯得無比透亮,目光和陽光匯成一股融融暖意,飛淌進了厲若海的心底深處。
少女的嘴唇抿成一條細線,喉嚨像是凝固了,濃重的擔憂中摻雜著懊悔,不斷地激盪翻湧,拍擊著她的胸膛,幾欲破體而出。
其實厲若海知道,以徐行的性情,就算沒有自己,也絕對會找上龐斑,他們都是走在同一條道路上的武人,在路的盡頭,終會相遇。
但少女就是為此而感到懊悔和愧疚。
這種情感毫無由來,卻難以抑制,更在頃刻間填滿了她的胸懷,並且激盪至四肢百骸,乃至身軀的每個角落。
厲若海甚至回想起來,當初小弟慘死於自己懷中的景象,以及那種溫熱身軀在手中逐漸變冷、變涼,再變得有些粘膩的觸感。
就在她心神恍惚時,徐行已伸出手,揉亂了厲若海的秀髮,他佯裝不滿,搖了搖頭,嘆道:
“搞那麼沉重幹嘛,我又不是死了,對咱們武人來說,這不是家常便飯嗎?”
被徐行這麼一說,厲若海亦反應過來,對他們這種渴望在生死中取得突破武人來說,與強敵浴血廝殺,身受重傷,本就是必經之路。
既然人還活著,又何必如此在意?
最起碼,在今天之前,厲若海一直都是這麼想、也是這麼做的。
但是看到徐行為了自己的事而受傷,她卻覺得極其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