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梅紅了眼眶,“少主剛剛醒轉,身子甚是虛弱,哪經得起這般折騰?剜了爛肉,也不見得能讓傷口好轉。為今之計,只能讓少主先將身子養好。如此傷口才能恢復快一些。我去催催辛復,讓他換種藥試試。”
夏雨頷首,疼痛讓她素白的面頰,泛起了惹人心疼的青白之色。
“少主好好歇著吧,可別再往外跑了。”尋梅不是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只是夏雨現在的身子,委實不允許外出。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可別再折騰沒了。
“我就是想見他。”穿回衣裳的時候,夏雨倒吸一口冷氣,而後減慢了自己的呼吸頻率。緩緩的呼吸,讓自己靜下來。
“我知道。”尋梅收拾著藥箱,“睿王爺肯為少主帶兵闖宮,為你束手就縛,這份情誼尋梅看著也甚是感動。只是少主,睿王爺為你做這些,是希望你能好好活著。這條命。不單單是你一個人的,是我們百花宮的希望,是王爺的希冀。”
“我懂。”夏雨起身,因為疼痛,唇色都霜白起來,“可是尋梅,在有些人的心裡,有的東西,比性命更重要。重要到,即便為你棄了天下,我亦願意。”
尋梅仲怔了片刻。沒有再說話,開了門,辛復便從外頭走了進來。
辛復神色焦灼的望著夏雨,“丫頭,覺得怎麼樣?”
“傷口開始惡化了。”尋梅道,語罷神色黯淡的走出房去。
“尋梅丫頭生氣了?”辛復蹙眉。
夏雨撇撇嘴,緊跟著微微一笑,“沒事的,我還好好的,她不會計較。”
辛復點了頭,“見到王爺了?”
“見到了,他也放心了。”她笑著,眉目彎起,眸光斂盡夜空星辰。
“那便最好。”辛復如釋重負,“只是也不知道朝廷還會有怎樣的舉動。如果王爺被貶為庶民,丫頭,你有什麼打算?”
夏雨笑道,“我都死過一回,辛伯伯還問我這樣的問題作甚?”
辛復一笑,“是我老糊塗了。”
“辛伯伯是有事瞞著我吧?”夏雨抿唇,眸色晶亮的湊到他跟前,“別告訴沒有,你讓我進宮先去找皇上,而後去天牢,不就是想告訴皇帝和咱家爺,可以動手了?放我出去溜一圈,你當我是白溜圈的嗎?”
辛復打死不說。白了她一眼,哼哼唧唧的別過頭去倒水喝。
夏雨嘿嘿一笑,“我跟著咱家那位爺,時間也不短了,再沒眼力見,也該聞得出來。趙老九是誰,那可是修行千年的老狐狸精,都成精了,還能沒有後招。能坐在牢裡等死?別說蒙我,擱誰都不信。”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辛復將杯盞遞到唇邊,卻被夏雨一把奪了下來,“喂,喝水都不行?”
“不把話說清楚,渴死你。”夏雨將杯中之水一飲而盡,把空杯子塞進他手裡,斜著眼睛壞壞的打量著他,“你到底說不說?”
“不說不說,打死也不說。”辛復起身就往外走。
夏雨輕嘆一聲,“現在不說,以後也要說的。我有的是時間,辛伯伯,你說對吧?”
辛復搖搖頭,無奈的走出去,這丫頭就是個鬼靈精。不管做什麼事,只要露一點馬腳,這丫頭就能拽著你不放。所幸這丫頭心善,若是心狠手辣之輩,怕是會成為趙朔最強勁的敵手,也未可知。
看似重新恢復平靜的京城,夏雨想著,只怕沒那麼簡單。
自己身後有人跟著,京城內還有那麼多人居心叵測,不肯放過睿王府。趙朔身在天牢,也還有那麼多人惦記著。夏雨覺得,這些人實在是太客氣了。
總該要做點什麼,才能不枉費自己,鬼門關走一遭。
得知夏雨安葬的訊息,疏影才算如釋重負。
“終於還是死了。”她苦笑兩聲,“梁以儒,你覺得呢?”
黎明晨曦,破曉來臨。
浮月道,“主子近來寢食不安,這樣下去,只怕身子受不住。”
疏影深吸一口氣,“我高興。”
高興著,從今往後,很多人都可以從自己的世界裡消失了。高興著,從今以後,她能褪去曾經的汙點,風風光光的做侯爺的女人。
是啊,高興,怎麼能不高興呢?
可眼睛裡的薄霧氤氳又是怎麼回事呢?
商青鸞鎖在了側院,謝蘊如今忙著籌措自己的勢力,整個鎮遠侯府就像是個冰窟窿,冷清得讓人不舒服。空蕩蕩的心裡,一下子好像沒了底,彷彿身邊的人都走了,就剩下了自己一人。
“主子?”浮月低語,“主子若是念著,不如奴婢陪您去一趟吧!”
“去祭奠嗎?”疏影長長吐出一口氣,“我為何要去祭奠。她已與我恩斷義絕,我何必還恬著臉去祭奠。她是自己該死,如果她不來京城,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夏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誰。”
浮月沒有說話。
東方的魚肚白,落著涼薄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