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命,屬於義父,屬於攝政王府。
眼眸微暗,東方青緩步走出文華殿。
外頭,天朗氣清。
等到宴席散了,趙朔也沒有回睿王府,而是去了城外的錦瀾別院。聽說那別院是先帝在世時,許給趙朔的私人別院,並且還有一道聖諭隨行。
沒趙朔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踏入別院半步,這所謂的任何人包括:皇帝、太后、朝中大臣。
雅緻的別院,如今入了秋,藤蔓上的枝葉早已落盡,可後院的菊花卻開的極好。鬱鬱蔥蔥的小竹,繁盛的樹木,卻讓整個別院看起來陰森森的。
尤其是夜裡,格外的森冷死寂。
院子裡的鞦韆被風吹得搖搖晃晃,趙朔站在那株百年紅楓下。燭光打在楓葉上,若鮮血染紅,豔麗奪目。
“爺,天涼。”李煥為趙朔披上披風。
趙朔仰頭望著紅楓,“這棵樹還是當年從宮裡移出來的,種在睿王府險些死了,反倒種在這裡,無人看管,無人打理,卻活了。原是它,也喜歡自由。”
李煥垂眸,“爺,既然婚事已經定下,橫豎都是這樣的結果。多年前想避開,多年後依舊避不開。原不過是個女子,尋常倒也罷了,可惜葉家早已暗地裡依附了攝政王府。娶了葉家二小姐,就等於放了攝政王府的耳目入府,以後怕是不得安寧了。”
“我倒不是擔心什麼耳目。不過是個女子,有何懼之。只不過——”趙朔深吸一口氣,“本王不喜歡強人所難,自然更不願被人所難。”
李煥頷首,“卑職明白。”
“我倒不擔心葉爾瑜,反倒是今日攝政王提及的與大夏和親,只怕事情沒那麼簡單。”趙朔坐在楓樹下的大石頭上,底下人快速將琴架搬過來。
指尖微彈,古琴聲幽幽響起。
彈一曲高山流水,奏一曲山河之謠。豆聖布號。
李煥蹙眉,王爺已經很久沒彈琴了,唯心裡有事才會彈琴。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王爺是擔心,攝政王與大夏勾結,欲謀奪江山?”李煥低問。
趙朔神情淡然,眸色涼薄,“勾結是遲早的事情,只不過這謀奪江山之事,又不是一日兩日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當初先帝駕崩,又逢大夏與烏託國一道犯境。王爺年歲尚小,無法對付攝政王,不得不依仗攝政王穩定邊關之勢,才讓攝政王控制了朝廷大權。”李煥輕嘆一聲,“所幸這些年,王爺已經收回了半壁江山。邊關又有了謝環將軍,也算穩定了下來。只不過——攝政王如今咄咄逼人,局面一如當年,諸事不易。”
琴聲時斷時續,時快時慢,對李煥的話語,猶似置若罔聞。
指尖在琴絃上飛速流轉,終於,一聲鳴響過後,指尖狠狠壓住琴絃,琴聲戛然而止。
“離謝環回京還有多少時日?”趙朔問。
李煥想了想,“大抵還有兩月左右。”
趙朔點頭,“過幾日,本王會親自上折,讓謝環早些回京。”他猶豫了一下,“謝環如今多大年齡?”
聽得這話,李煥稍稍遲疑,“約莫二十五、六。”
“既然回來了,就不必再回去,把邊關大權移交給謝蘊,讓謝環留在京中。”趙朔突然做了這個覺得,連李煥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