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屋子裡,伸手不見五指。夏雨進去的時候,身後的門驟然關上,心也跟著高懸揪起。在黑暗中站了良久,她才適應眼前的漆黑一片。
這屋子門窗緊閉,密不透風。站在屋子裡,也有種難以言說的窒息之感。
夏雨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了,四下只覺壓抑。
取出火摺子,小心的走到燭臺處。桌案上,唯有兩支白蠟燭無言佇立。沒辦法,夏雨只能點了白蠟燭照明。
漆黑的房間,燃起了幽幽的燭光。
這是夏雨第一次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這個房間,她這才發現,正前方的蠟燭臺中間,掛著一幅繪影圖形,是個極為美麗的女子。底下是個靈位,她認得上頭的第一個字:趙。
她忽然笑了,眸中帶著少許晶瑩。
轉身望著置於屋內正中央的冰棺。莫怪這屋裡寒冷得瘮人,房間裡放著冰棺。怎麼會不冷呢?可是放了冰棺又如何?
夏雨靜靜的站在冰棺旁邊,她不覺得害怕。死人嘛,又不是沒見過,很小的時候她就經常去義莊偷東西,什麼樣的死人沒見過。
何況,她都親手殺過人了,還怕什麼呢?
冰棺隔得厚,只能模糊的看見裡頭的——完整的死人骸骨。那麼多年過去了,縱然當初傾城絕世,如今也只是紅粉骷髏。大紅色的嫁衣穿著,靜靜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她可以想象,當年的葉知秋,穿著這一身嫁衣出嫁的時候。該是怎樣的美麗不可方物,否則趙朔怎麼會如此深情不負?為了葉知秋,甘願與東方越殊死一搏,險些把命都搭上。
但那又怎樣,死了就是死了。
她低頭苦笑,活人是永遠爭不過死人的。
葉知秋是死了,可在趙朔的心裡。怕是永遠都會活下去。就好像身上的傷,即便忘了疼痛忘了當初的鮮血淋漓,可是那道疤再也不會消失,將伴隨著人的一生,至死永存。
驀地,白燭微光輕搖,夏雨駭然握拳,突然一個凌空,快速避開了突如其來的掌風。身後的帷幔瞬時被掌風擊起,劇烈顫動。
這房裡還有人!
她上次來的時候,就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沒想到,是真的!
“誰?是誰?”夏雨敏銳的眸子快速環顧四周。
燭光裡,幽暗的房間顯得格外詭異,夏雨屏住呼吸,只覺得脊背發涼。在這個地方,總有股陰冷之氣不斷的從四周竄入衣襟。讓人冷得直哆嗦。
下一刻,夏雨驟然轉身,一拳揮去。
這一次,她看得真真切切。
黑衣蒙面的男子,就出現在她的身後。一雙陰戾的眸子幽暗冰冷,就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勾魂使者,渾身上下透著森冷的陰氣,讓人只一眼,便足以心生怯懦,不敢與他對視。
那雙烏眼珠子,就這麼惡狠狠的盯著夏雨,似滿聚仇恨,恨不能將夏雨戳得粉身碎骨。
“你是什麼人?”夏雨急退,對方一出手,她便知道,自己壓根不是他的對手。而今之計,唯有走為上策,只要出去,尋梅和阿奴都在外頭,她必定能安然無虞。
可對方似乎早已察覺她的用意,招招斃命,壓根容不得她逃脫。
若非夏雨腳下功夫極好,此刻必定已經性命難保。
黑衣人一掌擊在木柱上,柱子瞬時豁開一道口子,夏雨心驚,更是打定主意往外衝,“尋梅?阿奴!”她疾呼,卻——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夏雨根本始料不及。
冰冷的手已經掐在了她的脖子上,夏雨壓根喊不出聲。
下一刻,她只覺得身子突然輕了。就像被丟出去的沙包,瞬間飛了出去。身子重重的砸在牆面上,而後悶聲落地。
腦子嗡嗡的響,視線越來越模糊,她勉強撐著想爬起來。
可是——眼前越來越黑,好似被人熄滅了蠟燭。
整個世界,突然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黑衣男子步步逼近,冰冷的腳步聲,一記又一記的落在地面上。那一刻,指關節被掐得咯咯作響,似乎要將夏雨撕碎,恨不能讓她徹底從世上消失。
掌面高高抬起,他冷眼看著暈厥的夏雨,只要他一掌落下,夏雨必死無疑。
夏雨做了個夢,夢裡有個溫暖的懷抱,泛著淡淡的茶香,將她包圍。她不記得自己在哪裡,可是她記得,那是趙老九身上的味道。
冰涼的東西貼在額頭,驚得她瞬時坐了起來。睜眼卻見趙朔正坐在床沿上,見夏雨醒轉,便拿著毛巾走到一旁,什麼話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