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青抬頭望著對面淡然自處的梁以儒,不管是東方越還是誰,似乎都撩不起他心頭的波瀾。這個文靜的書生,即便官至一品大員,卻仍是不溫不火。
他便這般坐著,一個人慢慢品酒。
偶爾有人搭訕,也只是三兩句罷了,報之一笑,便不了了之。
置身喧囂之中,卻一個人落寞,兩耳不聞窗外事。她幾乎很難將此刻的梁以儒,和當日金鑾殿上義正詞嚴的那人聯絡在一起。
東方青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這樣一個儒雅文靜的男子,為何會有勇氣,站在金殿上,直面令百官談之色變的東方越。
別說旁人,便是東方青,見著東方越也是戰戰兢兢。
可方才,她沒看見梁以儒有絲毫的膽怯。不卑不亢的應答,比朝堂裡,那些沽名釣譽之輩,好上百倍千倍。
笙歌響起,生澀的舞步,僵硬的舞姿,讓所有人的視線都為之一怔。
御使大夫蹙眉,“這便是睿王府的那名舞姬?可這——這舞姬為何覺得怪怪的?何以要蒙面示人?”
趙朔正持杯飲茶,聽得這話便抬頭瞧了一眼。
疏影的舞姿他是見過的,不說別的,單說舞姿曼妙,疏影確實不遑多讓,這大燕朝也許都可以排的上名次。然則——便是這一眼,卻讓他剛剛入口的茶咕咚一聲,快速滑入咽喉。
握緊手中的杯盞,趙朔眯起了桃花眼,凝了一場桃花霜雪。
胡鬧!
梁以儒手中一顫,杯中之酒,險些溢位。旁人不認識,他豈能不認識。青梅竹馬,是隨便能糊弄過去的嗎?心中一窒,他倒吸一口冷氣,這丫頭——膽子也太大了。
諸位大臣都在,何況東方越也在,她那點舞姿還是當初在代州府,疏影硬要她學的,拿來湊數伴舞還差不多,如今獨舞?這是湊的哪門子熱鬧?
只怕跳完這舞,她的臉就該丟得滿城皆是了。順帶連睿王府的臉,趙朔的臉,一併丟得無影無蹤。
夏雨哪會跳舞,東踹一腳,西扭一腰,不似跳舞,反倒像小丑。
底下鬨堂大笑,她偷偷看了正前方的趙朔一眼。
趙老九無奈的望著她,眸光卻微微的亮堂著。她像個醜小鴨,滑稽得讓所有人發笑。在他眼裡,夏雨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嘲笑與輕蔑,雖然依舊是嫌棄的表情,可他還是目不轉睛,看她的時候,只當她是個不成器的小丫頭,又出來惹禍了。
夏雨咬唇,扭頭便看見一旁隨侍的侍衛。猶記得疏影當初教她跳舞的時候說過一句話,若你不會跳舞,便挑自己專長的。
比如舞劍!
當初她可是當著大娘和疏影的面,舞過劍,大娘還說:她的劍舞,比疏影更勝一籌。
眸色一轉,反正已經丟了趙老九的臉,不如表演自己擅長的。
–—飄帶瞬時甩出,快速纏住侍衛的長劍,只聽得咣噹一聲,劍出鞘之音。
下一刻,她已手中握劍,腕上輕旋,劍舞生風。
舞風瞬時變了,成了舞劍。
梁以儒突然笑了,這丫頭就是鬼靈精,就是活泥鰍。他就知道,什麼都難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