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儒走出攝政王府的那一霎,額角的薄汗才算無可抑制的流下來。深吸一口氣,他不敢回頭,腳步飛快的離開攝政王府的視線範圍。
及至僻靜處,才扶著牆大口大口的喘氣。
抬袖拭汗,眸色微涼。所幸東方越還留有一線,沒有想要殺他,否則的話——他哪裡還有命,走出攝政王府。
一抬頭,趙祿急急忙忙的趕來,“二弟?”
“皇上?”梁以儒斂了容色,迎上前行禮,“下官參見皇上,皇上怎麼出宮了?”
“東方青讓人來報朕,說你被攝政王府的人帶走了。朕擔心攝政王會對你不利,所以就趕緊出宮。生怕來遲了你會遭逢毒手。”趙祿長長吐出一口氣,“所幸你毫髮無傷,朕也就放了心。”
順子忙道,“皇上擔心梁大人,擔心得不得了。還好梁大人無恙,否則皇上可就要直闖攝政王府了。”
“多嘴。”趙祿斥了順子一聲,如釋重負道,“既然沒事,那朕就回宮了,你自己當心點,若是——攝政王府又對你不利,你便拿出這個。”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牌。交到梁以儒的手裡,“除非是攝政王親自找上門,否則那些個跳樑小醜,你只管拿朕的名頭去壓一壓。朕如今的身份地位,雖算不得一個真正的帝王,可朕在位一日,朕還是萬歲天下。”
梁以儒行了大禮,雙手高託玉牌過眉。“臣,謝主隆恩。”
趙祿拍了拍梁以儒的肩膀,“朕回去了,你也趕緊走吧!”
不管是誰,離攝政王府,自然是越遠越好。
站在那裡,手握玉牌。梁以儒若有所思的望著趙祿離開的方向。良久,他才收回視線,低眉望著掌心的玉牌。玉牌上親刻“如朕親臨”四個字,背面是栩栩如生的飛龍騰雲。
指尖蜷縮,他別有深意的苦笑兩聲。
“都不過利用一場,幸或不幸,冷暖自知。”梁以儒長長吐出一口氣,回眸看一眼來時的路,疾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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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暖自知的,還有謝家的疏影。
三日後,侯府落成。
三日後。大將軍謝環將正式冊為忠義郡主。
以後的謝家,被沐皇恩,榮耀天下。
是故這兩日,謝環格外忙碌,自然也顧不得將軍府中事宜。宏叉團號。
琴聲悠悠,指尖微涼。彈一曲盛世之風,唱一曲悲歡離合。誰解其中味,苦笑不由身。這靡靡之音,倒生出幾分超脫塵世的清幽。
“小侯爺?”浮月一怔。
竟看見謝蘊從牆外跳進來,而後抬手,示意浮月莫要聲張。浮月頷首,不動聲色的領著所有奴才退了下去。
疏影輕嘆一聲,指尖按住尾音,止了所有的聲音。環顧四周,不知何時,奴才們竟然全部都不見蹤跡。低眉望著眼前的琴絃,難免顧影自憐,“可笑秦淮女,蒲柳亦為折。隔岸後庭花,身後萬人罵。”
“何以突然如此傷感?”謝蘊從陰暗處走出來,雙手負後,緩步走到她面前。
疏影先是一怔,而後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容色,“小侯爺?你、你怎麼會在此?將軍說過,侯爺不該來此。”
“是不該來此,否則就不會聽到這樣悲涼的曲音。曲音雖好,無人來和,可嘆世間微涼。”謝蘊終於站在她的面前,笑著去看她微微圈紅的雙眸。
“給侯爺請安。”疏影突然回過神,急忙行禮。
卻被謝蘊及時攙住,“不必。”
一抬頭,四目相對,灼灼目光無可躲避。誰先淪落,誰就是輸。無論於情還是於理,都是一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