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餐廳裡,柏震衡坐在飯桌前看著報紙,王嬸兒(王德的妻子)端著一個托盤過來,裡面是他的早餐——一碗白粥,兩碟小菜。
他對吃的不太講究,只要果脯健康即可。粥,大多時候都是白粥,小菜是每天換著花樣,拌菜心、花生米、香腸、皮蛋、醬菜等。
王嬸兒把碗碟擺好後,溫和且恭敬的說:“老爺,用飯吧。”
“嗯。”柏震衡把報紙摺好放到一邊,開動。
偌大的餐廳,只有他一人用餐,是清靜,也是孤寂。
早餐用到一半的時候,曹麗君衝了進來。
“柏震衡!你真是冷血!我在醫院裡待了幾天幾夜,你卻連面兒都不露一下。我是你老婆,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曹麗君抬手指著丈夫,含怒質問,眼露恨光,一字一句更是說的咬牙切齒。
其實,她沒什麼大事兒。這幾天長子驟亡,次子入獄,傷心過度的她,偏巧又因為兩個兒媳婦帶著孫子離她而去,一下子急火攻心,才昏了過去。
身體其他狀況都還好,只是有點虛弱,只要好好修養幾天就能恢復。本來醫生通知她當天就可以出院,但是她愣是託著。
她醒來的時候是晚上七點多,病房裡除了她的心腹紅翠,再無別人。問過之後才知道,柏震衡壓根就沒跟過來,這讓她心裡的怒火頓時爆棚。
醫生讓她出院她就是不出,她倒要看看柏震衡幾時能出現。
一連等了三四天,別說露面兒了,柏震衡竟然連個電話都沒打一個,這讓她如何不氣?今兒早一醒,她就讓紅翠辦了出院,然後火氣沖天的進了門。
柏震衡沒什麼動作,端著瓷碗的手只是稍稍一頓,片刻又繼續進餐,好像旁邊發瘋的女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這種被人藐視的感覺太難受,曹麗君忿然把手揚高,正想著把柏震衡手裡的飯碗打落時,只見柏震衡把頭一側,兩道冷厲陰鷙的光直直射在她的眼睛上,讓她不禁一顫,手也隨之緩緩落下。
柏震衡慢條斯理的吃完早餐,他吃的很乾淨,碗裡不剩一粒米,碟裡不留一葉菜。他把空碗輕輕放到桌子上,筷子擺在碗邊,抽出紙巾擦乾淨了嘴,往後一靠,兩腿一搭,眼睛這才淡然的去看妻子。
沒什麼聚焦的目光,在妻子身上默了幾秒鐘,嘴角一撇,浮出一個明顯的嘲諷:“幾天幾夜?老婆?當年宋詞病危,躺在醫院裡二十多天,我也只不過去看了三兩次而已。”
曹麗君把椅子用力拉開,“咚”的坐了進去:“這更證實了你是個冷血的人。”
柏震衡承認了,他坦言道:“你說的沒錯,我是冷血。我不光冷血,我還極其的無情,我對我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尚且如此的冷血無情,對你這個二婚續/弦又怎麼可能多情的了?”
八抬大轎,明媒正娶。
曹麗君也有過風光的婚禮,可那是和她的第一任丈夫結婚的時候。當時曹李兩家是石市首富望族,他們的婚禮轟動了整個石市。
可惜他們的婚姻只維繫了不到五年。
她的第一任丈夫叫李平,李平出身豪門,從小把二世祖的習氣學了個十成十,除了吃喝嫖賭,別的一概不行。
李平對她不冷淡,但也不放在心上。婚後,李平照樣夜夜笙歌夜夜新郎,天天夜不歸宿。
她是個佔有慾極強又相當自私的女人,她可以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但決不允許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打情罵俏,哪怕是逢場作戲。
結婚不到一年,她就提過離婚,但為了家族利益,沒離成。幾年後,當李家生意滑坡時,她果斷離婚。
離婚後,她發現那個不起眼的柏震衡成了商界黑馬,事業是如日中天。電視上,雜誌上,那個意氣風發,魅力無限的男人讓她挪不開眼。
不行,她必須要得到這個男人,只有這個男人才能配得上她,只有這個男人領出去讓她臉上有光。
她有信心,因為她很清楚,她是這個男人的初戀。
初戀,是最純粹的愛。
可沒想到的是,柏震衡是個榆木腦袋的正人君子,幾次她脫/光了站在他面前,他都視而不見的起身離開。她也找過宋詞,可那女人死活不離婚。
於是,她尋找機會進了柏園;於是,她用盡手段把宋詞逼死;於是,她苦心積慮和柏震衡登記領證。
她以為,以柏震衡當時的地位,定會再搞出一個盛大耀眼的婚禮讓她風光風光。沒成想,柏震衡只給了她一紙結婚證,別的什麼都沒有。
所以,她對宋詞是柏震衡風光迎娶的老婆一直耿耿於懷,因為這讓她總覺得自己是偷偷摸摸的嫁進了柏家,見不得光一般。
她也委屈過,不過當時的情況她不敢鬧得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