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在旁低聲罵了口:“這幫工匠也不長個心眼,老人家身子總不比你們這些孩子,改明兒讓老爺上皇宮討個太后娘娘用的坐壺來。”
唐老輕笑:“這話在長壽苑說說就罷了,叫外人聽了去還不招人笑話,只怪我這老婆子年紀大了老眼昏花的。”
宋汀和宋鬱詩一直在長壽苑呆到午時三刻,用了午飯待老人家上床歇息後二人才離開。
昨夜寺廟的床板又窄又硬,沒侯府墊辱軟和,宋汀一整晚睡不踏實今日哈欠連連,宋鬱詩笑著將她推回蘭汀苑,“你快去睡一覺吧,今兒嘴就沒合上。”
宋汀又打了個哈欠:“那我去睡睡。”
宋汀睡午覺總能沾著枕頭便忘醒,不知睡了多少時辰,迷濛間有束金色的光照在眼簾上,她重重的喘息一聲,翻了個身在被棗棗薰香過得棉褥間緩了緩神,睜開眼。
原來已進黃昏,束束金色從窗欞鋪在地繪下一片一片金箔,順著窗外望去越過幾層灰瓦,廚房上煙囪裡青煙嫋嫋,升入藍空煙雲裡融成一團。
棗棗和四油在庭院裡逗貓玩,餘光瞟見宋汀起來了,便跑進去,宋汀在梨花木櫃中找出一張宣紙鋪在桌面上。
“棗棗,磨墨。”
棗棗往硯臺裡倒上水,“小姐,你要寫什麼?”
“畫畫。”
宋汀蹲在椅子上托腮沉吟片刻後,執筆蘸墨,在宣紙上畫起來。
棗棗在一旁瞧著,以為小姐畫得院裡花樹,落筆卻描出個圓,又在圓上添幾筆,圓下添幾筆。像是把椅子有四角,椅面卻是空的,下面還接了個什麼東西。
棗棗納悶:“小姐,你畫的是什麼?”
“馬桶……”宋汀眉心一動,“就是你們說的夜壺。”
棗棗面色發紫,“小姐畫那做什麼?”
宋汀落筆,將紙提起來搖了搖,“老太太昨兒深夜如廁把腳崴了,我便想著找木匠做個這東西,以後便能坐著解大啦。”
聽小姐是為老夫人,棗棗瞬間鬆了口氣,小姐如今鬼點子新奇的想法越來越多,生怕一不留神又做了些惹老爺不高興的事。
“小姐真孝順。”棗棗捏著畫紙一角拉到眼前:“我還沒見過這樣的夜壺呢。”
“沒事,到時候多做幾個。”
這邊正當兩人在屋裡談論馬桶火熱呢,院裡轟一聲,緊隨傳來四油尖叫。
“老大!老大!死人了!”
四油正和貓在爭奪一隻棗棗勾線剩下的毛球,只聽屋頂傳來幾聲脆瓦響動,隨即巨大黑影從房樑上塌下來。
身形高大,鮮血不知從何處冒出,染溼他的黑袍子染紅一地,四油頭殺豬殺羊血見得多,頭回見人血淌個沒完的。
宋汀立即跑過去,和四油將男子翻了個面,這才將那血源處暴露出來,腰腹左側被豁開條一尺半寬的血口,血如破閘洪洩,血肉模糊腫脹全部翻了出來,這猩紅血色讓宋汀頭暈目眩,胃裡翻滾似要嘔些東
“快,你們先將他扶進去。”宋汀閉上眼緊緊揪住胸前衣料,大口喘息著逼迫自己平靜下來,棗棗和四油各自搭了邊手,將男人半拖半拽弄進屋裡。
院子裡春風徐徐,帶著一樹清香拂過,宋汀這才清醒了些,睜開眼正欲回屋,眼光降下一瞬卻瞟見院牆外的閣樓之上有雙眼睛似盯著自己一舉一動。
抬頭仔細望去只見遠處樓上站著一道灰黑影子正望向自己所在的地方,宋汀揉了揉眼睛,再看時,影子卻消失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