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只聽得到耳邊呼嘯的風聲。
只感受得到周宴身邊溫熱的溫度。
她有些無措的雙手張開,緊緊抱住周宴,耳邊傳來一聲低沉的輕笑,她後知後覺自己失了態,卻又因為立在樹枝上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在一片昏暗中瞪他,下方傳來些許的動靜,林杏向下看去,聽得王嬸問道。
“你們可有聽到什麼聲音?”
“沒有。”幾個渾厚的聲音回答她,“王嬸你就別自己嚇自己了,你怎麼不去綁那個女人,反而要我們幾個綁兩個男人過來?這男人瞧著瘦弱,想不到力氣竟然這般大,我們這麼久沒有吃飯了,險些全部折了進去。”
“當著他們的面我哪裡敢下那麼多藥?就給那一碗裡面加了些料,沒想到就被他給吃了,這不是實在沒辦法嗎?”王嬸賠笑,“這柴房嚴實的很,我們將蠟燭燃起來,別在這裡摸黑,小心待會兒傷了自己人。”
說著,王嬸點亮一個蠟燭,賈發與趙頡垂頭被那些人綁在一起,口中還塞著厚厚的布條。
那幾人圍上前打量了趙頡一番,一人許是良心上過不去,有些猶豫道:“王嬸,我們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好啊,當初金水鎮害了水災,還是林夫人幫我們……我們現在綁了他的兒子,豈不是恩將仇報了?”
“你這話說的?你不是餓了幾天?當時我要知道你這麼慫,說什麼我也不會將你拉過來,享福的事情,哪有不昧良心的?”王嬸翻了個白眼,“你綁也綁來了將人,與我們也站在一起了,事都幹完了你又開始裝起來了。”
她指著趙頡:“這位可是禹州城的首富,就算是將他的銀子,分給我們在座一人一百兩,都不過是九牛一毛,你心疼他,誰來心疼我們啊?”
什麼?竟然這樣有錢?
幾人還是第一次這樣清晰的認識到自己與有錢人之間的差距,他們雙目失神,全都算著趙頡的資產,最後,眼中的光芒內泛著吃人的狂熱。
“王嬸,我們都聽你的,你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你說,下一步應當怎麼辦。”那人抹了把臉,對王嬸畢恭畢敬道。
王嬸滿意的點了點頭,揚了揚下巴:“去井裡面打一桶涼水過來,給他潑醒,他那麼多銀子,我們讓他帶著前去將銀子取出來,無論如何,先去換些銀子將糧食買了,解解燃眉之急再下定論。”
林杏雙手握拳,似乎隱隱明白當初蘇小小離開之時將這些人的土地全都毀了的背後之意。
這些百姓根本不會將目光放於長遠,她們只著眼於眼前的利益。
“對了王嬸,昨天鎮上說,會有貴人來我們鎮上的水源處投放解藥,我們的土地是被人下了藥物,這貴人不會就是世子殿下她們吧?不然她們來做什麼?”那人趁著打水的空當,問王嬸道。
王嬸搖搖頭:“若是世子殿下,那他們昨天來的時候怎麼不與我說清楚?而且,當初救我們金水鎮出苦難的乃是太子殿下,與這世子殿下何干?”
“那我們這樣冒犯世子殿下,太子殿下會不會不願意救我們?”那人更為猶豫。
“我發現你這人真的成不了一點事,這麼就將你嚇到了?世子殿下與太子殿下乃是宿敵,這還是蘇小小那丫頭告訴我的,我們開罪了世子殿下,傷了世子殿下的徒弟那是太子殿下最樂見其成的事情,你怕這個作甚?”王嬸不以為然的擺擺手,搡了一把那人,“你沒膽子,趕快走就是。”
周宴眸色漸深,身形一閃,搖著摺扇與林杏一前一後進入柴房之中。
“我與林夫人半夜睡不著出來閒逛,聽到此處有動靜,特想來問問你們,到底是要傷了誰的徒弟,開罪誰,誰又與誰是宿敵?”周宴話中帶著幾分笑意,可眼神卻冰冷至極,他的目光掃過場中人惶恐的臉,強大的氣場讓所有人全都僵在原地。
林杏飛快來到趙頡身邊,晃了晃賈發的臉,又點了趙頡的穴位,將他們口中的布條抽出,給二人鬆了綁。
趙頡雖然清醒,可全身依舊癱軟無力。
林杏方才將他身上的繩子鬆開,趙頡就驀地栽在地上,他的額頭滲出血來,劇烈的疼痛讓他更加清醒了幾分,被賈發與林杏扶起來後,這才一臉茫然道:“娘,賈叔,你們……我怎麼在這裡?”
林杏冷哼,憤怒的看向王嬸,從袖袋內取出那個瓷瓶:“我與世子殿下好心來滄州為你們調配解藥,救你們於水火之中,你便是這樣對我們的?我從未想到過我一腔熱情,為國為民,會被你們這樣對待,你不是覺得太子殿下回來嗎?那你去等待太子殿下的救贖,滄州就一輩子顆粒無收吧。”
賈發後腦勺被人大力的敲擊過,腫起好大的包,臉也高高腫起。
趙頡驚呼:“賈叔,你怎麼也……”
他算是明白了究竟是如何情況。
想來王嬸那樣防範,正是因為她就是這樣的人。
“呵。”趙頡心底泛起一絲冷意,他依舊撐在林杏與賈發的肩膀上,可目光炯炯,直視幾人,“你們還想要繼續過這樣的日子嗎?”
“不想。”那幾人見得罪了真的菩薩,雙雙眼神驚恐,跪在地上,不住的叩首。
“還請少爺,夫人,世子殿下原諒我們,是我們一時鬼迷了心竅,我們上有老下有小,已經十多天沒有著落了,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還請世子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們也都是有家室的人,自己去官府自首,這藥明日辰時我們還會放在源頭處,若是明日辰時在官府看不到你們,你們的家人這輩子都不要想著翻身。”趙頡仰頭,“本我們來到金水鎮,就是為了整個滄州人民的安慰,可不從你金水鎮也可以開始,我們能去周邊的村落,不一定非要在你們這處浪費時間。”
從金水鎮而出的水源呈放射狀,但說到底也就三條分支,林杏幾人綽綽有餘,就算沒有趙頡,也能夠準時投放解藥。
幾人心中發憷,既是怕官府,又是怕以後當真見不到半點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