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七次調整耳後微型通訊器的時候,水晶吊燈突然晃了一下。
人群發出低呼的剎那,我準確撞上那抹香檳色裙襬——蘇雨晴今天的高跟鞋足有十厘米,倒下來時鞋跟磕在大理石地面的聲音像枚啞炮。
“不長眼的東西!”她塗著碎鑽的指甲掐進我小臂,昂貴的香水味裡裹著硝煙味。
我垂著頭任她推搡,餘光裡她左鞋跟內側的金屬光澤一閃而過。
保安衝過來時我順勢踉蹌,後腰抵住羅馬柱的瞬間,鏡面碎片在指尖凝結成實體。
真正的我隱在柱子投下的陰影裡,看著映象分身被兩個保安架住胳膊,蘇雨晴尖利的冷笑刺破水晶吊燈的光暈:“星穹學院的吊車尾也配來拍賣會?”
人群圍攏的速度比我預料的快。
分身仰起那張刻意畫了雀斑的臉,用最怯懦的聲線道歉:“對、對不起學姐……”右手卻在背後精準撕開映象空間,蘇雨晴的高跟鞋跟裡嵌著的微型炸彈被置換進我掌心,滾燙的金屬硌得指節發白。
“連請柬都拿反了。”蘇雨晴突然用鞋尖挑起分身掉落在地的燙金請柬,猩紅甲油在黑色卡片背面劃出刺目痕跡。
我感受著本體後頸滲出的冷汗,拍賣會場的冷氣裹著古董沉香鑽進鼻腔。
分身突然歪頭笑起來,這個角度能讓碎髮恰好遮住我右眼下的淚痣。
在蘇雨晴的瞳孔驟然收縮的瞬間,十八個映象同時從各個角落舉起請柬——正面朝外的、背面朝上的、斜插在香檳杯裡的,每張編號都閃著貨真價實的熒光。
“學姐要查哪一張呢?”十八個聲音疊成蜂鳴。
人群裡傳來零星嗤笑,我看到陳天宇在拍賣臺後方扶了扶金絲眼鏡,鏡片反光遮住了他驟然繃緊的下頜線。
騷動被拍賣槌的悶響切斷。
陳天宇託著紅絲絨托盤登場時,我藉著整理劉海的動作將微型炸彈塞進侍應生的空酒杯。
托盤裡的龍紋玉佩在射燈下流轉著詭異的青芒,競價聲此起彼伏的瞬間,我摸到展臺邊緣尚未撤走的拍品名錄。
“兩千萬第三次!”槌音落下的剎那,我裝作被擁擠的人潮推搡,指尖擦過玉佩邊緣。
青銅沁色下極淺的紋路突然在觸感中凸起——是倒五芒星裡嵌著豎瞳的圖騰,深淵之眼的標記在體溫下顯形三秒後又歸於沉寂。
“林同學對古玩有興趣?”陳天宇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側,檀香味袖釦幾乎蹭到我手背。
我猛地縮回手,後腰撞上端著香檳塔的服務生。
玻璃杯相撞的脆響中,蘇雨晴捏著高腳杯的手指關節泛起青白,杯沿口紅印像道新鮮傷口。
拍賣場的換氣系統突然加大功率,我藉著捋頭髮的動作按住通訊器。
掌心炸彈殘留的灼熱還未褪盡,而蘇雨晴搖曳著裙襬朝香檳臺走去的背影,在鎏金壁燈下拖出一道淬毒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