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火對此倒是想的很開,都弄自己兜裡肯定是不現實的,而朱棣雖然很能花錢,但你能說他花錢乾的這些事情,有哪件事是無用之功嗎?肯定不能。
所以既然錢怎麼都要花,除了多多開源,那就是節流避免浪費了。
而姜星火的下一步工作,就是從稅收裡摳錢。
一方面要把清田工作推廣到整個南直隸、江浙、江西、黃淮,另一方面就是從南直隸開始稅卒衛下鄉試點,杜絕稅收中的底層貪墨。
“我這趟出門,短則月餘,長則三兩月,衙門裡的事情,就要你多多擔負起來了。”
鶴鳴樓上,姜星火看著遠方楊柳依依的景色,對徐景昌說道。
實際上,總裁變法事務衙門裡,負責商業司的榮國公姚廣孝和負責市舶司的趙羾都去浙江出差了,姜星火又要去趟江南,也只有年少的徐景昌最大。
現在徐景昌的爵位是定國公,軍階是一星上將,勳號是欽承祖業推誠奉義武臣、特進榮祿大夫、右柱國,食祿二千五百石。
縱觀徐景昌一生,如果沒有大的改變,那麼負責的都是修建鳳陽皇陵、宮殿,執掌某一都督府,負責駐守後方,隨駕扈從親征等工作大的功勞沒有,開創性的工作也沒有,但為人勤懇好學,交給他的事務,都能很好地完成。
你似乎不能指望徐景昌做什麼大事,但你永遠能相信徐景昌會把交代下來的小事做好。
所以經過半年的觀察和提點,姜星火覺得,讓徐景昌看家倆月,應該是沒問題的。
畢竟人家堂堂一個國公,雖然是國公里面最菜雞的,但那也是國公啊!
你要是不用徐景昌,用別人,那徐景昌怎麼想?
因此,既然徐景昌少年穩重,守家沒什麼問題,姜星火也就把任務交給了他。
“是,老師。”
徐景昌深吸了一口氣,並沒有質疑自己,而是勇敢地接下了任務。
柳絮滿城紛飛,但徐景昌卻無暇欣賞這些景象,因為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他問道:“老師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朱棣帶著一大票勳貴武臣離開了南京城後,姜星火自覺不自覺地明顯放鬆了下來,他起身扶著鶴鳴樓三層的欄杆,憑欄遠眺。
這些朝廷經營的酒樓,都是歸屬於禮部管理的,平常生意都不錯甚至需要預約排隊,而這層最高,視野也最好,能居高臨下看到半個南京城。
柴車幫姜星火預約的是隨便一層,但之前在宋禮那裡露過一次臉,負責管理教坊司的小官,屬於比較會來事的,直接給調到了視野最好的三層,這層一半是包廂和一半是露臺,比較私密方便談話。
姜星火平時基本不會來這種場所參與宴請,這次算是正經的第一遭,堅持付了錢以後,也算是體驗了一下。
這個時代因為建築物都有規制要求,尤其是高度,更是非常忌諱的,所以除了這種朝廷自己建造和經營的酒樓,民間的酒樓茶樓之類的,是沒有這麼高的。
姜星火併沒有交代徐景昌什麼,反而問道:“你說站得這麼高好不好?”
“高處不勝寒。”
徐景昌猶豫剎那,回答道。
道理是這個道理,他本人能力並不算出眾,年齡也小,全靠父輩蔭庇,再加上老師姜星火的關照,才有機會在這個年紀到這個位置。
說白了,他這個國公跟張輔未來能拿到的國公其實是一樣的,都是父輩為了靖難捐軀,對朱棣登上皇位有大功,朱棣得記得這份功勞,得優待他們,不然的話,就會寒了其他人的心,沒人跟著朱棣了。
但對於徐景昌來說,卻頗有些德不配位的感覺。
不過這種東西,人都是在位置上磨礪出來的,只要有天分,能不能配上位置,只是時間問題。
對於絕大部分普通人來說,其實最關鍵的不是有沒有天分,而是壓根就到不了類似徐景昌這個位置。
“站得高,就看得遠。”
姜星火慢慢說道:“立法那邊有審法寺進行,國債和銀行這些不需要你操心,你要專注的,除了自己手上的低磷鋼、混凝土這些的生產以外,就是燧發銃的研製進度。至於其他的事情,現在思想界吵得很亂,但你不用管,科學的推廣也有人負責,這些你都不用太關注衙門如果有事情自己拿不定主意,留著等我回來處理就行。”
“不過有一件事,我要交代給你。”
姜星火招來徐景昌,附耳低聲道:“若是我不在南京的時候,有建文帝的訊息,一定要火速通知我。”
徐景昌心頭一顫。
兩年前一場大火,建文帝朱允炆生死不明。
對外,肯定是宣稱建文帝已經死了,不然朱棣的皇位是坐不了的。
但實際上,只要稍微知道內情的人都清楚,建文帝根本沒找到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