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了這裡嗎,郝承天頓時記起了當日從宮宴裡得到的傳聞,焦雨甄雖然是未來的景親王妃,可是皇帝即墨和傲卻是非常袒護她,甚至還將她在自己的身邊留了那麼久的時間,如果伊西多國是要求慶國皇帝的話,除了她……還有更好的貢品嗎?
“葉歸。”
“屬下在。”
“你去打聽一下看看,那些伊西多國的使者在那裡停留了多久,帶了多少行裝,隨行的有什麼人,晚膳以前告訴我。”
“是。”葉歸點了點頭,轉身就消失在大街來往的人群裡。
郝承天再看向了驛站,焦雨甄依舊站在窗前,而且那神情慾言又止,讓他一陣心酸,已經有一年多不見了,焦雨甄似乎比當時要清減了許多,髮髻上竟然只有一支銀簪子罷了,臉色也蒼白,看上去病得很嚴重,這樣的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驛站的客棧裡呢?而且……聽說一年多以前她被焦家逐出了家門,然後還被皇上取消了她和景親王的婚事,雖然不嫁給那個窮酸沒落還殘廢的景親王,但是卻背上了一個不祥之人的名號,這個女子到底是如何從一年的時間裡成為了著名的女商人的?
她……真特別……
焦雨甄有些貪婪的看著郝承天的容貌,這算得上是她第一次認真的與他對視吧,他的眉宇,他的鼻子,他的唇甚至臉的輪廓都和記憶之中的迪恩一模一樣,就連身材……若不是很肯定那不是迪恩,焦雨甄還以為不僅自己重生了,還有連迪恩也在這個世界重生了呢。
不過不對,迪恩從來都不是那種會為了別人獻出自己生命的人,所以就算她死了,他還是好好的活著吧。不過這個郝承天比迪恩還要可惡,之前那次她就是被他陷害,才會拿到了那把被盜竊的匕首,不過……他也給了她小還丹……
這個郝承天到底是敵是友?
剛剛入夜,葉歸就已經回來了,他表面上是出門採購了一些日常用品,但實際上卻已經將郝承天吩咐的事情辦好了,不過他的行動從來都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郝承天正在客房裡藉著燭火悠閒的看書,書也不過是尋常的詩集,但是他的視線卻一直停留在詩集上其中一行,那行正是寫著作詩者的名字“焦雨甄”,這是彙集一年多以前在溫渝郡主歲末詩宴裡所有參加者所作的詩詞,然而出版這本詩集的人是朝廷的齊大學士。
“主子,屬下回來了。”葉歸將手裡的東西放在桌子上,才到郝承天的身邊壓著聲音說話,“驛站的客棧裡的不是尋常的伊西多國進貢商人,而是伊西多國的七皇子閭丘豐允,屬下是在客棧的大堂親眼看到了他出入的,然而屬下還特別潛入了他們擺放商品的房間調查,裡面的東西看上去有很多是女子的珠寶首飾。屬下打聽過了,這次的商隊裡有好些女子,看上去是侍女,這些人怎麼看都不像是進貢的,反而是像是……送嫁。”
“送嫁?”深深看了一眼手裡詩集上“焦雨甄”三個字,“伊西多國正是多災的侍候,七皇子親自前來慶國進貢,肯定是為了求慶國國君支援,雖然伊西多國和慶國是兄弟之邦,但是一年多以前因為你我的計謀,慶國的國君已經對伊西多國產生了芥蒂,要不這也不需要伊西多國的七皇子親自出來求援了。讓他們產生芥蒂就是因為焦雨甄,他們或許是找了一個和焦雨甄長得很像的女子來進貢和親,希望以此挽救兩國的關係,只是……我不認為天下間有兩個人是長得一模一樣的。”
“主子的意思是他們找到了卿寶……焦雨甄姑娘,然後將她當成伊西多國的人送到皇宮裡去?但是慶國的皇帝會願意要嗎?一年多以前焦雨甄姑娘被道士們指證說是不祥之人,本要被烈火燒死的,但是景親王即墨翰飛突然出現相救,才免於一死,當天下午焦雨甄姑娘的父親,當時的焦太傅焦利和就被刺殺身亡,焦老夫人大怒,進宮對慶國皇帝說要將焦雨甄姑娘逐出家門,皇帝不是同意了嗎?還將焦雨甄姑娘和景親王即墨翰飛聯姻的聖旨給收了回來。如此一個不祥之人要進宮去,皇帝怎麼可能同意?”葉歸不解的說道,“就算是在燕國,有如此名聲的女子莫要說進入皇宮,就算是尋常百姓家門估計也是進不去的。”
“雖然一年以前的那一次宮宴我沒有參加,也沒有見過那個慶國的皇帝,但是我覺得只要是聰明的人就不會被那樣無稽的流言。”郝承天將手裡的詩集放了下來,“不過我們一直不進宮去也是一件好事,因為只有這樣我們的身份就不會被發現,留在慶國可以發現很多有趣的事情,比如說……慶國的人很相信這樣無稽的留言……”
“主子的意思是……”
“焦雨甄不是一個不祥的人嗎?我們就努力讓她更不祥一些。今晚你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在伊西多國的那些貢品裡動一下手腳,之後等這些東西進宮了就會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發生了。”郝承天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模詭異的笑容。
葉歸有些驚訝郝承天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主子不是一向不喜歡這樣的手段嗎?”
“如果只是用這樣的計謀陷害某一個人,我自然是不屑的,但是我這是在救人,那麼再卑鄙的手段也成了最好的手段了。”郝承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直接脫掉了外袍,露出了裡面玄墨色的衣衫,“你去按照我的吩咐做,我去見一見那位驛站裡的公主殿下,若是確定她就是焦雨甄的話,那麼這些手段再厲害一點也無妨。”
葉歸頓時明白了過來,其實一年多以前他就知道郝承天對那位焦雨甄姑娘有特殊的情感,若非如此,他們自然不會把焦雨甄的事情調查的那麼清楚,焦雨甄的身份當時就非常特殊,然而今天……她的身份就更特別了,不過葉歸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伊西多國的七皇子閭丘豐允會將焦雨甄當成伊西多國的人來進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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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雨甄在驛站的房間裡很安然的住下來,這裡的侍女都是很安靜不多話的人,對她很恭敬,可是焦雨甄不是笨蛋,只是幾個時辰下來她就明白了,這些侍女用的都是生硬的慶國語言,並且都是按照慶國的生活習慣來照顧她,如果一開始這些人就是照顧鮮于然心的話,那麼不可能會知道慶國女子的生活習慣,所以這一切只有證明了一點,那就是……
“這個鮮于然心公主從來不存在。”焦雨甄看著銅鏡裡模糊的自己,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鵬怡騙了我,那個女人根本不是什麼鮮于然心公主,也不是那個伊西多國商人的女兒,更沒有什麼鑽石礦……為什麼鵬怡要騙我來當這個和親的公主,難道是皇上一直在逼迫他,他為了辛家才……”
“原來你真是焦雨甄。”
聽到了窗戶外傳來了說話的聲音,焦雨甄猛地轉過了頭去,看到了那張和記憶之中迪恩沒有絲毫分別的臉以後,焦雨甄先是一愣,然後才冷靜了下來:“郝承天。”
“對,是我。”郝承天從窗戶翻身進來,直接走到了焦雨甄的面前,“你好像有點變了……雖然清減了,但是卻比一年多前更漂亮了,似乎已經成了大姑娘。”
自己身子的變化,焦雨甄也是知道的,這一年多的修養,十五的年華正在長身體,她的個子本來就比同齡女子高,現在骨骼張開了,沒有了之前瘦小的模樣,反而變得亭亭玉立,而且一年多不幹粗活,雙手上的老繭也開始退去,面板都變得柔滑了許多,只是體弱,讓她多了幾分前進小姐的嬌柔。
“你身上的毒如何了?”郝承天伸出手來探了探焦雨甄微涼的額頭,那樣入手的觸感讓他忍不住皺眉,“你的體溫有些涼,那毒應該沒有什麼進展吧?”
焦雨甄微微一笑,用手撥開了郝承天放在自己額頭的手:“謝謝郝公子的關心。郝公子懂得岐黃之術,而且還懂武功……我想你一下子就可以叫出自己的名字來,郝公子一定是很清楚我的事情,可是我卻不知道郝公子你到底是誰呢。郝承天公子……若這是你的本名,那麼公子一定不是慶國人,一個異國男子對我如此瞭解,而我又覺得自己必定不是傾國傾城,能豔名遠播的,所以還請郝承天公子告訴我你的身份,否則……”
看到焦雨甄一邊說著,一邊看似非常隨意的從髮髻上拿下了那一支銀簪子握在手裡,郝承天頓時明白了過來,不需要焦雨甄把話說完,他就開口說話了:“我來自燕國。燕國對慶國來說的確是西域的國家,我的容貌自然和慶國人有些不同,但是我也只是一個遊走於江湖之中的人,算不上什麼特別的人,至於你……我或許只是特別在乎你,所以才那麼清楚你的事情而已。”
“在乎……”焦雨甄冷笑,如果是別的男人和她說這句話,她或許還會高興,可是看到郝承天這張和迪恩一模一樣的臉,說著那樣的話,只會讓她有一種心寒的感覺,然而面對這樣的感覺,她除了冷笑還能如何,“郝公子的好意我真的無福消受,而且郝公子今天出現在這裡應該也是知道此時此刻我的身份吧?我一年多以前已經失去了焦家三小姐和未來景親王妃的身份,這一切都是拜我的二姐,現在的焦德妃焦又涵所賜,所以我現在換了一個身份,成為了伊西多國的鮮于然心公主,和親慶國,為的就是向焦家,向焦德妃復仇。如此的我,公子可還喜歡。”
深深的看著焦雨甄,片刻之後郝承天卻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聽你說這樣的話我真高興,我當日會將那個伊西多國使者的貢品放在你的身上,為的就是挑撥兩國關係,現在你我都是慶國的敵人了,我們合作如何?你的目標是讓焦德妃下臺,我的目標是讓你成為慶國皇帝最愛的妃子,那麼你可願意和我合作?”
“你們這樣的男人果然是心懷天下啊。”焦雨甄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將手裡銀簪子的利刃一處壓在了郝承天的脖子上,“一邊說著自己多麼喜歡這個女子,多麼在乎這個女子,一邊又計劃著如何用這個女子來換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你們這些男人的心可真狠……不過……我,焦雨甄……縱然要顛覆天下,也絕對不用犧牲自己所愛的人那麼卑鄙的手段來達到目的。所以你以為我會同意和你合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