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兒也沒有辦法,上次金兒能到莊上去都是因為鴻福少爺和二小姐聯合放了金兒呢,要不金兒就一直被大小姐關在柴房裡了。”金兒看著手裡的手絹,連頭也沒有抬一下,“要不小姐你就去找一下鴻福少爺吧。跟著他或許還能出門呢。”
腦海裡浮現出焦鴻福那種稚氣未退卻帶著了幾分深沉的小臉,焦雨甄便連忙否定了:“才不要去找他,金兒你也是,少和那小子打交道。”
“鴻福少爺是個好人,對下人都很好呢,小姐以前不是也很喜歡他嗎?”金兒有些奇怪的抬起頭來看著焦雨甄,“還有二小姐,是個溫柔的人呢。”
“好吧,我多加一句,你可不要接觸那二小姐了,反正除了大小姐,其他的人你都少接觸。”
“大小姐總是欺負小姐你的,你怎麼這回就和大小姐打起交道來了,她居然還給你送衣服首飾呢……”
“金兒你不知道,這府裡看起來最囂張的就是大小姐,但實際上最好對付的還是她。”焦雨甄盤著腿從床上坐了起來,“越不叫喚的狗咬人就最厲害呢,大小姐那性子分明就是一隻只會叫喚嚇人自己卻很膽小的狗嘛。現在她顧忌著我,更是顧忌著大娘他們,所以啊,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目前我和她成了朋友了,只要我還握著她的秘密,她自然會聽我的。’
“秘密?”或許所有的女人都是好奇心極重的,所以當金兒聽到“秘密”兩個字的時候,眸子都亮了起來,“小姐趕緊給金兒說說,秘密是什麼?”
“秘密就是秘密啊。”焦雨甄嘻嘻一笑,然後移開了話題,“金兒再給我想想,我還有什麼辦法出去?可別和我說找大小姐啊,那個女人總是勞師動眾的,和她出去不傳到大娘耳朵裡才奇怪呢!”
金兒放下了手中刺繡到一半的手絹,很認真的想了一會,然後便驚訝的說道:“我想到了,在咱們院子後面的圍牆有一個狗洞,鑽過去就直接出了府了啊。這應該是最安全,又最不引人注意的辦法了。圍牆後面是一條小巷子呢,平常也少有人走動。之前我就和管家說了派些人過來修一下圍牆,可是夫人不給,說這院子偏遠,不怕破爛,但是現在想來也是好的,要不小姐可沒有辦法出去呢。”
“狗洞!”焦雨甄連忙從床上下來,在原地轉了一圈,看著自己這瘦弱的身材非常滿意,她上輩子可是前凸後翹,性感火辣的美女,可是這一次卻是一個面黃肌瘦,乾巴巴的身材,不過這身材正好,鑽洞什麼的肯定沒有問題,“金兒,去給我那一身耐髒的舊衣服,我好穿著鑽出去,別弄髒了裡衣呢。對了,今天就懶得化妝了,給我那個紗帽來……”
“小姐,紗帽可是過不了狗洞的……”
“那就面紗吧,我可不想一出門就讓人認出來。”
“好的,小姐。”金兒輕笑,便從椅子上起來去衣箱裡找衣服和麵紗去了。
一陣敲門聲響了起來,焦雨甄和金兒互視了一眼,金兒連忙丟下了手中的衣服,轉過身就去前院開門,片刻過後就回到了臥室裡來了:“小姐,那是二小姐院子裡的教書先生公孫先生,說是夫人安排,來給小姐上課,這會就在前院,不過我們院子裡沒有書房,金兒就把一些文房四寶拿了過去,先生讓小姐現在過去。”
“來得真是時候啊。”焦雨甄本還想趁著用過午飯就去聚寶斎找辛鵬怡拿些首飾的,沒有想到王氏可是把她看得死死的,焦如之也說了,焦又涵的老師都是很厲害的人物,既然真的把人派來這裡了……“你留在這裡給我準備東西,一會再過去添點茶水就好,我就先去會會他。”
“小姐,那可是一個老古董,聽說二小姐也奈何不了他。”
“沒事。”焦雨甄可不害怕老古董,她以前也常和老古董們打交道呢,所以這下就往前院的客廳去了。
一個穿著灰色長衫的男人站在前院的客廳,身材不高,站得很筆直,頭髮隱隱有些花白了,可是臉上卻沒有什麼歲月的痕跡,或許就大概是三十來歲而已,不過身上那氣質看上去卻是很特別的。
焦雨甄心裡有些吃驚,她一直以為王氏和焦又涵都是披著羊皮的狼,焦鴻福城府又深,當他們必定物以類聚,教焦又涵的先生肯定也不是什麼好鳥,卻不知道里面居然混進了這麼一隻。
“焦雨甄給先生見禮了。”腳一跨過了客廳的門檻,焦雨甄就朝裡面的人行了一個見面禮。
男人轉過了身,年輕的臉上沒有留著鬍鬚,可是他卻抬起手來做了一個捏須的動作,然後卻又悻悻然的放下了手來,然後作揖回了一禮:”三小姐有禮了。在下公孫宜安,不過是聽從夫人的吩咐,來給小姐上半天的課,不敢以先生自居,還請小姐無需多禮。”
“弟子事師,敬同於父,習其道也,學其言語。忠臣無境外之交,弟子有柬修之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也。”焦雨甄一邊咬文嚼字,一邊走了過去,“雖然不過半日,先生還是先生。”
公孫宜安有些吃驚的看著面前的焦雨甄,他其實是焦又涵眾多先生的其中一位,雖然文采出眾,可是卻是不喜官場,不求名利,自然也不會討好王氏和焦又涵的,所以在眾多先生之中都是比較默默無聞的,也因為如此才被王氏派來這裡,不過他進了焦府教書有好些時日了,也見過大小姐焦如之,之前更是遠遠看見過這個被焦如之欺負的三小姐焦雨甄,但是焦如之這個大小姐不通文采,二小姐焦又涵雖然還是比較有才華的,但是喜歡附庸風雅,所以他都看不上眼,只是這個本該沒有上過學,不會字的三小姐竟然能出口成章,而且這番說話更是如此精妙!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此話真是絕好。”公孫宜安又做出了捏須的動作,感嘆的說著,“夫人說小姐你不能識文斷字,但是在下看來,這焦府上下似乎只有小姐的文采最出眾了。”
“先生過獎了。”焦雨甄淡淡一笑,她知道這個世界和她前生的世界有很多不同,有一些俗語和成語有些時候是一樣的,有些時候卻不一樣,沒有想到她隨口說了一句,竟然被公孫宜安當成了才女了。
“小姐韜光養晦,在下是明白的。”公孫宜安會意的點頭,然後轉過身去走到了書桌邊上去,“明天是溫渝郡主的歲末詩會,在下數年以前也曾參加過,溫渝郡主酷愛詩文,小姐若是能以詩文讓溫渝郡主留下印象的話,必定能為小姐多添幾分幾分身價。只是這詩文也是需要配上好字的,還請小姐來寫個字讓在下看看。”
看到公孫宜安果然認認真真的教學起來,焦雨甄也收起了之前那隨意的態度,走到了書桌旁提起了筆沾了墨,直接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下了一個大字“寶”。
“小姐這字下筆剛勁,蓬勃有力,頗有功底,而且這字型風格自成一派,自愛下自愧不如。”公孫宜安輕嘆了一口氣,“在下本還以為小姐不通詩文,不認字,還打算指導小姐寫下一首詩,然後抄好字型,不過小姐文采非常,字更是一絕,在下當真多慮了。”
“先生既然在府裡那麼久了,自然是知道大娘佛口蛇心,二姐也是嬌柔造作的,先生為何還要打算如此用心教我?”焦雨甄一邊說著,一邊換了一張新的宣紙,抬起筆來卻久久沒有落筆。
“小姐聰慧,不過在下向來行事要對得起天地良心,這番也只是盡責罷了。”
焦雨甄聽了公孫宜安的話,便在紙上落筆“手帕蘑菇與線香,本資民用反為殃。清風兩袖朝天去,免得閭閻話短長”一詩:“先生請看,這字型先生可是喜歡?”
公孫宜安年仔仔細細的看了這六個字,又做出了捏須的動作來:“小姐這字運筆飄忽快捷,筆跡瘦勁,至瘦而不失其肉,轉折處可明顯見到藏鋒,露鋒等運轉提頓痕跡,適合剛才截然不同的字型啊,這字型風格奇特,頗有青竹的高潔之味,在下非常喜歡。”
“這是瘦金體,這字就送給先生,當作是雨甄給先生的見面禮吧。”
接過了焦雨甄遞過來的宣紙,公孫宜安再看一次上面的詩詞,剛才他一直顧著看字,竟沒有看清這字寫的到底是什麼,這會認真一看,再一品味,經讓他覺得自己手裡的這首詩有些沉重了起來:“手帕蘑菇與線香,本資民用反為殃。清風兩袖朝天去,免得閭閻話短長!好詩,好詩!在下追求的也不過是清風兩袖朝天去啊……謝謝小姐送我這首字,而這首詩的意境更比字珍貴啊。小姐才華乃是我所見女子之中最好的一位,相信明日溫渝郡主的歲末詩宴,小姐必定如魚得水。”
“先生言重了,我不過是這府裡庶出的三小姐,縱然在溫渝郡主的歲末詩宴上如魚得水又如何?庶出的身份終究是無法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