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炎的計謀並不精妙,不過就是王猛金刀計的變種罷了,而且其間的疏漏也並不少,但凡郭君鎮沒有輕視何焦,派人來稟報,李炎的計策便是得手不了,奈何兩人的嫌隙讓李炎有了可乘之機。
何焦見李炎如此之說,心中也是大為意動,但還是有所擔心的問了一句:“李觀軍說的倒是在理,但一旦歸降,闖王如何待我又是難料......”
獻城,那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何焦當然也擔心李自成會不會食言,一刀砍了自己了事。
李炎聞言倒是明白了何焦已經開始搖擺了,當即起身說道:“何大人,在下以名譽擔保你的性命無虞,闖王是心有大志的人,又豈能因小而失大,何大人是聰明人,這其中關竅難道還會不清楚?”
這話倒是在理,李自成殺了何焦,日後只怕難有官員再主動投降,於情於理殺何焦的機率都是不大,何況李炎言之鑿鑿,觀之也不像無信義的人,如此論來,倒是讓何焦稍稍安心。
“何況,何大人,眼下城破已經是定局了,不過是郭君鎮獻城,還是大人獻城的差別,大人還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嗎?”李炎頗為有恃無恐的威脅道。
這就叫恩威結合,何焦心中早已動搖,被李炎這一番敲打,也清醒了過來,是啊,郭君鎮那賊廝已經要投降了,自己還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呢?旋即便暗暗下定了決心,起身朝著李炎就是一揖說道:“下官的身家性命可就在觀軍手上了,不知當下當如何做?”
李炎聞言大喜過望,何焦這麼說,算是給自己這驚險的一趟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不僅保全了備效軍還能順勢賺得大功一件,當即伸手將何焦扶起來,開口說道:“事情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還請何大人即刻開城門,納我大軍入城!”
何焦本以為如此大事當得從長計議,卻沒想到李炎這般急切,倒是一時頗為手足無措,錯愕道:“此大事,是不是要從長佈局,貿然行動,只怕驚動二賊啊。”
開玩笑,李炎豈能不急?這計謀玩的就是個資訊差,一旦郭君鎮跟何焦一通氣,其間的關竅只怕全部都會暴露,到那時候何焦定然會臨時變卦。
“何大人,若是明日闖軍再行攻城,再死傷個千百兄弟,闖王豈能不怨大人?屆時我可不敢說能保何大人性命”李炎故作為難的說道。
“何況,郭君鎮、劉文炳已有降意,倘若明日攻城便投降,再將之前對我闖營殺傷推於大人,大人當如何自處啊?”李炎又搬出來了郭君鎮。
何焦聞言悚然變色,是啊,若是郭君鎮、劉文炳先降,只怕會把一切的罪責都推在自己身上,到時候,哪怕李自成明察秋毫,知道不是自己的問題,但為了照顧新降之人,也一定會裝糊塗讓自己掉腦袋,這操作他為官多年還是懂的。
想明白其中的厲害後,何焦也不敢再說什麼從長計議了,當即拱手道:“是下官思慮不周了,觀軍但請下令。”
李炎等的就是這句話,大手一揮道:“既然如此,那便今夜開城,迎闖王入城!”
......
城門口,幾個明軍正圍著篝火取暖,郭君鎮治軍嚴苛,每夜執勤都不放鬆,若是有人擅離職守,便會被抓了打上二十軍棍,便算是通天的關係也是逃不掉的。
寶豐的明軍都是一些河南本地的衛所兵,身上穿著淡黃色的罩甲,頭上頂著一定紅盔,再或者索性用紅布纏著,胸口寫著“兵”或者“天兵”註明身份。
其實到了明末,李炎才發現與後世影視劇裡那種乾淨整潔的甲冑不同,明軍的裝備和那些晚清照片裡反應出的清軍也好不了幾分,赤足光腳的,甚至只穿個號褂的也屢見不鮮......
黑夜之中,突然一行人行了過來,約莫十七八人樣子,打著燈籠,燈籠上還印著縣衙標識,一看便知道是縣官的人。
作為縣官雖然對郭君鎮等人的麾下鞭長莫及,但總歸是有自己親信的,這十幾號衙役便是典型。
為首的明軍小旗見到燈火心中一陣納悶,自開啟戰以來未見到縣衙的人來,如今夜深了倒是來了,不知是什麼樣的事情,尤其是看到那頂青色小轎想來來者身份簡單不了,於是便匆匆跑了上去,拱手詢問道:“諸位是何人?深夜來此所為何事?”
嘎吱一聲,轎子落地,微微向前傾斜,緊接著轎簾被掀開,一個熟悉的面孔露了出來,不是縣令何焦是何人?
“見過何大人。”見是知縣,小旗心中一震,當即拱手見禮。
何焦此刻倒是滿臉堆笑,上前一把拉起行禮的小旗,笑著說道:“如今天氣苦寒,守城大不容易啊,本官此番前來便是為了犒賞諸位兒郎,以籌守城之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