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辰三十前年就已經是名震關西的武道高手,十二年前加入了神霄營,今年已經五十四歲了,只是因為修為強大,身體素質非常強,所以看上去像是四十歲的人。
他比南宮整整大了二十歲,這些年的修行,讓他學會的招式功法數量遠超南宮。
若是再過二十年,以南宮的天資肯定是可以遠超景辰的。
但是她還是太年輕。
薑還是老的辣,景辰有足夠的底蘊,去見招拆招,哪怕南宮的太極殘像手修煉的如此精妙,但他還是能以金蛇纏粘手去剋制。
景辰說南宮成長的太過順風順水,要讓她漲漲記性。
南宮卻是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淡然道:“很多人都這樣想,我身為北羅幫幫主的獨女,在父親的蒙蔭下成長,必然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就算有了一身的修為,也會被算作北羅幫家大業大,良藥秘籍充足,甚至歸功於我父親的血統好。是,我的確沒有遭受過太多波折,但也絕不是那麼順風順水。”
景辰漠然聽她說完一段話,隨後向前一步,開口道:“與我這種孑孓一身闖蕩江湖的人比,你就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千金小姐。”
景辰腳下一頓,身形卻是在下一瞬迅速突進,轉眼間來到了南宮身側,飛起一腳踢向南宮。
南宮身形再次如煙雲一般飄渺渙散,飄忽間便來到了三步之外。
景辰一腳落空也不停頓,身形旋轉,再次一腳踢了過來,南宮沉下一口氣,猛然推掌,掌心撥動空氣形成漣漪,帶著一股磅礴如排山倒海一般的氣勢,推在了那橫掃而來的一腳上。
景辰受力竟是退了兩步,眼神中又閃過了些許驚訝。
南宮輕吐一口氣,一對明亮的眼眸盯著景辰,開口道:“至少你們還是自由的,可以任憑自己的意志行事。而我呢?呵,父親僅有我一個獨女,大家只以為父親偏愛我,不願再生養,但是...”說到此南宮停頓住,沒有繼續說下去,畢竟家醜不可外揚。
但是已經可以聽出,南宮野只有一個獨女,似乎並非他的意願,而是因為什麼原因無法繼續生養了。
景辰卻是聽出了其中意思,輕笑一聲道:“原來如此,大約二十五年前,南宮野修煉陰陽相生決,據說走火入魔,差點把自己搞死。看樣子當時他雖然逃過了死劫,卻是把下半身給搞廢了,也是從此以後,南宮野的修為再難有寸進,身體狀態也越發糟糕。”
南宮預設了景辰的話,而後說道:“所以父親便只能把一切希望都壓在了我身上,從我七歲開始,就要不斷的修煉,直到他去世那一天。”
景辰眼睛眯起了一些,看向面前這美豔而堅毅的女子的目光中也多了一絲敬佩,和一絲...憐憫。
南宮野是一個大魄力的人,但可不是一個善人,當年肅清幫派時手腕強硬的讓外人都感到心悸。這樣一個強勢的人,下半身卻被自己搞廢了。下半身廢了的男人,和毀了容的女人差不多,身體的創傷疼痛都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隨之引起的心理上的崩潰,那是極難癒合的。
足以想象,當年的南宮野發現自己無法再生養之後,對獨女的看法將是多麼的複雜。
疼愛也會是有的,畢竟那是自己的唯一骨血。
除此之外,便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刻薄。
為什麼我只能有一個女兒?明明我修為強大,威震北域,理應子孫滿堂,可最後卻只能有一個女兒。
那就把一切擔子都壓在你身上吧。
這種扭曲的,有些瘋癲的心理作祟之下,南宮的童年該是怎樣度過的呢。
景辰彷彿看到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在晨曦之中不斷奔跑,滿頭的汗水,不斷跌倒,又不斷爬起。明明已經筋疲力竭,雙眼含淚,可那位高大的男人還在他身後大聲呵斥,不斷催促。
哪怕是漫天的風雪,這個小女孩也要在庭院裡扎著馬步,哪怕是暴雨傾盆,她也要在樹林之中來回跳躍,一次次的跌落,一次次的站起。
那個高大的男人是她頂天立地的父親,也是不斷在她身後響起的鞭子聲。
所以她沒有童年,也沒有青春,只能成為一個風神秀徹的女幫主。
她是這麼的強大,可那個小女孩卻是那樣弱小。
景辰搖了搖頭,沒有繼續多想,而是開口問道:“我沒記錯的話,你父親當年給你取名南宮陽,可是在他去世之後,你便只許旁人叫你南宮,這是為何?若你恨他,不是應該連帶姓氏也一起丟掉麼?”
“我並不很他。”南宮搖頭道:“只是我也沒有愛他。我身上流的血是他的,我可以叫南宮,畢竟姓氏是在我出生那一刻便是註定的。但這個‘陽’字卻是他個人的一種意志,既然他都已經死了,我就不會再讓他的意志跟隨我了。”
“倔強哦。”景辰又將手插進了袖子,笑了笑道:“老夫倒是很榮幸能聽到南宮幫主的故事。”
南宮淡然道:“能與您這樣的前輩對上一場,也能讓我受益良多。”
“可惜你沒有以後了。”景辰眼神重新變得冷漠了其來,他說道:“等我殺了你之後,我也會幫你把這個故事封存起來的。”
“多謝您的好意,但是我並不需要。”
並不需要封存麼?
當然不是,只不過,死人是不會說話的,自然也就不需要讓他保守秘密了。
景辰聽出的其中意思,冷哼一聲,腳下一踏,頓時原本堅硬地面如同變成了河水一般,景辰整個人瞬間便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