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光,秦頌從床榻上爬起來時,詫異地四下望了一圈,是自家的宅子自己的寢房才放下了心,“月笙?”安然睡了一夜,除了脖頸、肩膀和腰痠得有些乏力,其餘一切都算舒坦。
“小姐小姐,你總算醒了。”見著秦頌無恙,月笙鬆了口氣,小姐昨夜跟病了似的,現在看來真的只是太困太累了。
“幾時了?”在錢氏藥鋪不怎麼敞亮的中堂從早坐到晚幾乎沒怎麼挪過步子,昨夜三更後的記憶她已經很模糊了,她這樣的年紀,熬個幾夜不成問題,可從京周出發後就沒歇停過,只前日一夜的休息,果然還是沒把精神勁兒全補回來。
“還有一刻才到辰時,小姐可以再多睡一會兒的。”
“不用,洗漱吧,今日還得出去一天。”秦頌搖搖頭就下了床,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後,拿過衣架上的衣裙就穿了起來,“梳個簡單點的吧,大簪子太沉了,等等,先給我肩上捏幾下!”
“是。”月笙並不知道自家小姐昨天白天都去幹了什麼,可看這模樣,又聯絡錢少爺這幾日在藥鋪查賬,不猜也知道她準是去幫忙了,自己的勸說未必有用,可她還是忍不住在秦頌身後嘀咕了幾句,“錢少爺也真是的,哪能真讓小姐幫忙啊。”
“月笙,錢氏的經營有目共睹,有德行和操守的商人不應該被陷害牽連而亡。”藥材行業,稍微摻點水就是暴利,而錢氏卻從沒這麼幹過,商人地位低下,若這種時候還不團結起來,那被其他階層的人看輕也是活該。
“可是小姐,這樣你的身體太遭罪了,昨天昭王殿下……”
“他怎麼了?”秦頌的聲音一橫,下意識轉頭看向身後的月笙,把剛梳好的頭髮都弄散了。
月笙一陣手忙腳亂地補救散下來的頭髮,最後補救不成只能拆了重新梳,“昭、昭王殿下說小姐難伺候。”她原本想說昨夜昭王殿下用極為彆扭的姿勢把小姐抱了回來,可話到口邊又覺得小姐肯定不愛聽這損了形象的事兒,就換了個含蓄的說法。她也沒騙她,昨夜走遠後,她就是聽到昭王殿下這麼說了。
“嗯?既然嫌我麻煩,把我往路邊隨便一擱就是,都回來了還抱怨什麼。”秦頌說著說著就笑了,動了動手拂過梳妝盒裡一整排長短不一質地不同的簪子,選了個根輕便的銀簪插入髮間,起身輕快地去外屋用早膳。
秦頌覺得今天周天熠應該沒空再理會她了,正想找兩個家裡的僕從陪她去錢氏藥鋪,可到了大門口,周天熠卻已經在等她了。他今日換了一身暗色的衣袍,還帶著長劍,乍看之下還真是有股護衛的風格。
“你這是……”秦頌走上前,上下打量了番周天熠的裝扮,言有所指,他究竟是不是還打算陪同她出門,她得確認一下,省的話說開後不是如此,倒顯得她自作多情了。
“走吧,送你去藥鋪後,我有些事要去處理,晚點再來接你。”邊往門外走,他邊向秦頌做解釋。
秦頌的目光落到他手裡的長劍上,劍鞘舊得都磨損了,應該是跟了周天熠很久的武器,“很危險嗎?”看來這身暗色的行頭是為了躲避和隱藏方便,他究竟要去處理什麼事?
“打探訊息總得有個護身的東西,不用擔心。”周天熠微微一笑,相當輕鬆地說道。
“喔……”他不願多說,那她也就不去多問,自己行路有保障就行。
而兩人剛踏出門口,沈不聞的聲音就從門後傳來,“等等——門下留人!門下留人!”
門下留人?
秦頌聽了沈不聞這自創的新詞嘴角直抽,“沈大夫,你這詞兒是不是用錯了?”她加重了聲音,十分好笑地問道,秦頌不喜刻意捉弄人,可沈不聞就是有種引人調侃的特質,合著周天熠,也時常跟他嗆著說話。
“門下留出一個人的位置!哪兒用錯了?”沈不聞習慣性地頂回去,從兜裡掏出一個淺黃色的小錦袋丟給了秦頌,“接著。”
“這是什麼?”秦頌攤開手一看,錦袋還散著一股淡淡的藥香,嗅著非常舒心。
“好東西,提神醒腦!”簡單地回答了錦袋裡混合藥粉的作用後,沈不聞就轉向了周天熠,見周天熠伸出手,他忽然一笑,“殿下精力充沛,需清熱降火才是,這錦袋就不用了,不過我建議……”
“嗯哼!”周天熠給沈不聞投了個警告的眼神,立刻瞥了眼身邊的秦頌,這廝就差沒說肝腎火旺找個女人瀉火了,他是記恨著昨日半夜敲門把他吵醒,今日就出損招折騰他來了,幸好秦頌沒懂這話中的意思。
交鋒落敗,沈不聞全無氣餒的表情,輕描淡寫就轉了話題,“殿下既是要去藥鋪,可否順路帶些昨日方子上的藥材回來,我再琢磨琢磨或許能有別的發現。”他昨夜在家傳古書上翻到的都是些模稜兩可的方子,若不試試,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玩笑話歸玩笑話,到了說正事的時候就絕不含糊,這也是沈不聞雖然油腔滑調沒正經卻讓人討厭不起來的原因之一,周天熠應聲後,就與秦頌向著錢氏藥鋪出發了。
有了秦頌的建議,昨夜又查了一夜賬的侍從們已經去休息,而睡了一夜精神抖擻的賬房們則接手餘下的賬簿繼續看,效率不說比原先高了多少,但至少出錯的機率變小了,秦頌在中堂坐穩後,周天熠就去前堂尋了錢逸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