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頌一嚇,大殿下的反應未免太快了些?
她拿過名帖翻了翻,上邊也就寫了幾句問候,全看不出有試探周天熠傷情之意,秦頌困惑地歪了歪頭,把帖子往旁邊遞,“你們看看,大殿下寫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黃鼠狼趕早來拜年,還能有什麼意思?”沈不聞輕蔑一笑,在心裡已經把周學禮划進了周天磊一邊,他們的對立面。
“沈大夫有所不知,周學禮一個月前才成的婚,能把朱太師的孫女娶作正妃,還是天熠推的手,這帖子……”王璀之把最後傳到他手上的名帖往桌上一丟,“大概是真的關心吧。”
既然沒看出周學禮的名帖有什麼惡意,眾人也就不多在意了,然而說起朱睿璉,秦風就有話說了,“這兩位的婚事代價不小,朱小姐一嫁作端王妃,朱太師就辭官了。”這訊息不用打探,打從他們走出虛海湖畔,就一直在聽路人議論。
朱太師辭官與孫女成婚有沒有關係?
肯定是有的,但到底是哪種關係,就不得而知了。
“朱太師說到底,還是先帝的人,我本覺得他辭官,是為了遠離如今周天磊膝下三位皇子間的爭奪。”
秦風輕嘆,朱睿璉嫁周學禮之後,不管朱太師說什麼做什麼,都會被視作為周學禮做的鋪墊,然而他們心裡卻是明白的,“三師”忠於先帝,一直留在朝堂,是震懾也是對用不堪手段奪了玉座的周天磊的監視,但是……秦風略顯猶疑,起因是細說朝臣官位變動的一份情報,他把那份情報從一疊紙裡找了出來,點了點上面的一個名字,“朱太師辭官後,這個人就成了太師,就像是為他讓出位置來一般。”
“馮桀?”許是在虛海被困了多日,眾人對與馮梟同姓之人心有餘悸,不做深想就把這兩人聯絡在了一塊兒。
“秦、秦頌啊,你寫個信給馮越哲問問,馮氏有沒有這個人?”王璀之說完還不怎麼放心,又補充道:“我讓人去把他的身形樣貌畫出來,一併寄過去,免得是個改了名的。”
“行了,你別一驚一乍的,不管他是不是馮梟安插在四方的人,這人都得除了。”秦風一扇子打在王璀之的肩上,搖搖頭無奈,身邊的人安靜了,才接著方才的話繼續說,“這個馮桀以前是在書庫修書的,突然就被提拔上來了,看樣子,也很得周天磊的信任。”
“周天磊登基後,慢慢就架空了‘三師’,這個人怕是早就備下的,我得好好查查。”
王璀之自語道,在虛海吃了一塹,他對馮姓之人極為敏感,王氏的訊息渠道還不夠,他又側頭望向了秦頌,剛想開口,秦頌就領會了,說道:“我明白了,我也會吩咐‘禾氏’去調查的。”
“嗯。”王璀之含笑點頭,瞥了眼門外的天色,提醒道:“秦頌,時間差不多了。”
秦頌應聲,與眾人告了別,就往自己的院子裡去,“月笙、月落、楓紅、翠篁,給我重新梳妝!”
秦頌平日多是化淡妝,但今天不行,站在朝堂上,清麗溫婉是用不到的,她要的是威嚴有儀。月笙給自家小姐化了個大濃妝,還特意描長了眼線,而飾品,在禮制允許的範圍裡,以富貴的金飾為主,再配上郡主制式的朝服,秦頌整個人好似被籠了一層金光,每一步都走得端莊肅穆。
她把賜婚聖旨塞在袖中,出了院門朝周天熠的和院看了一眼,吸氣吐息,昂頭挺胸而去。
在四方,只要有品級的人,都是可以不受傳召而去到朝堂的,區別在於,有品級有官職的是上朝議事,有品級無官職的,只能上朝告事。秦頌是從一品的郡主,自然有資格入朝。
周天磊入大殿,眼角餘光瞥到了跪在從一品末列的秦頌,心中稍有詫異,等到他走上玉階坐穩玉座,抬手示意群臣可以起身時,就覺得有些不安了。
好端端的,這個難處理的秦家女這般隆重上朝堂,是為何故?
難道,是他昨夜的那一劑猛藥起的效果?
不等秦頌說話,周天磊就自己問了起來,“兌悅,你緣何在大殿?”
秦頌沒想到會如此順利,她順著周天磊的話出列,拱手做禮,與男子無異,答道:“陛下,臣妹今日是來宣讀一道未來得及公佈的聖旨。”為了防止周天磊或者其他人打岔,她緊接著就把聖旨的內容說了出來,“昭王殿下代陛下去往虛海行祭禮之前,他曾向陛下要了一個恩典,待祭禮畢,至京周,昭王殿下便會與臣妹完成大婚之禮,成夫妻之儀。”說罷,秦頌即刻掏出聖旨,展開正面朝上託在兩手之間,“臣妹今日前來,便是為了將此旨意公告天下。”
一席話畢,朝堂鴉雀無聲,周天磊的面色更是陰鬱至極。
周天熠一進京周的城門,他就得到訊息了,而昨夜親至秦宅,除了想探聽弟弟究竟傷得有多重,更多的,是想趁機拉攏弟弟身邊的能人,王璀之和秦風都是棟樑之才,他要他們為他所用。
原本,不該是以不歡而散收場的,只是王璀之氣急之下的那句質問,也令他失了理智,不經思索就問了嘴,以至於沒了餘地。周天熠中的那一箭,便是不死,也不好活了,然而,即便他的九弟已經沒了作用,他們這群人竟還願意圍在他的身邊,這讓他怎麼不氣,怎麼不怒?
他不信命,他現在的天命就是拿手奪來的,所以當太史監監正把“秦女回京,火鳳歸巢”八字呈到他面前時,他不屑一顧,人定勝天,天意何能左右人心?
說要秦頌入宮,不過是臨時起意,為的只是看看這些人震驚、懊喪、憂慮的表情,壓一壓他們的氣焰,且……如果他的九弟運氣實在好,過了一遭,他還能讓他嚐嚐屈辱敗北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