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和不僅聽眾人說了中秋夜之事的前因後果,也瞭解了莊王案目前的進展,嘆息道:“想不到季仲淵是太后找來的,太后為了對付母妃和咱們,也是處了心積了慮。”
“眼睛看不見,耳朵又聽不到,她已經掀不起大浪了,倒是我們的左相大人,尾巴難抓得很啊。”王璀之勻著茶盞中的茶葉,哼笑著搖頭,“指證莊王有罪的那些物證即便不能完全推翻,也有辦法讓它們起不到指證的作用,可是……”
“可是賬簿由戶部經手,追究到底恐怕只是楊仲大人的罪過,而惜晴姑娘雖能辨認良人簪真假,卻是無法指認齊相便是要求她父親仿製良人簪的人,告訴她這回事的還是楊大人,完全與齊相扯不上關係。”
秦風接過話,同樣也對此犯難,他們最初想的只是讓祁妃娘娘從此事中脫出,之後瞭解了案子始末,又決定為莊王翻案,而到了今時今日,他們心裡都清楚,齊相和太后才是此事的罪魁禍首,太后是得了懲罰,齊相卻逍遙法外!
“齊鴻濤為相多年,能抓的把柄幾乎沒有,想要撼動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周天熠支著下巴說得冷靜,頗有要與齊相一直耗下去的態勢。
“其實我這次巡考,發現不少在考場徇私舞弊的考官都與齊相有關,他們所受賄賂的絕大部分金銀錢財都流入齊相手中,我收集的證據足以指證齊相,只是……”周天和頓了頓,有些為難,“只是齊相是二哥的智囊,有他護著,即便確鑿的證據呈上,恐也會被二哥壓下去。”
周天和一席話說完,剛有了點希望的眾人馬上又低沉了下去,王君若忽然開口,“不會毫無用處的,平王殿下定要將這些證據留存好。”秋獵結束後,各方情報都顯示楊仲有些不對勁,但他暗中跟蹤楊仲也沒發現什麼端倪,所以不敢把話說得太滿,只能提個醒。
“行了行了,今天的飯是給三哥接風洗塵的,這些事也急不得,日後慢慢談。”正事說得差不多,屋內氣氛又沉悶,周天熠轉了話題,一桌上秦氏和王氏嫡系的小輩都在,而此次科考,秦頌的二哥秦文和王君若的弟弟王君望都參加了,他索性就問起了他們的成績,“三哥,雖然還在複核成績,但前五名該是八九不離十了,現在私底下,你給我們透露透露?”
“前五名說不準,不過前三名的卷子我都看過,你們會感興趣的。”在座都是信得過的人,也沒什麼不好說的,“王君望第三,秦文第二,至於第一名嘛……是一個叫蕭仕季的人。”
拔得頭籌的人名連帶著姓氏都十分陌生,一桌人靜悄悄的。
科考制度給寒門子弟開了一條康莊大道,也確實有很多低門小族因此入仕途,但翹首奪魁者幾乎都出自高門大族,原因很簡單,最好的先生、最豐富的書卷都在高門中,所以這位憑空冒出來的蕭仕季,讓人驚訝的同時,也讓人對他心生好奇。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等到了御前覲見,我們就好好見識一下他的能耐。”周天熠笑道,默默無聞的人奪魁是意外,但四方這幾年辦書院,興教育,所培養出的第一批學子約莫就在這次科考中,蕭仕季許就是其中之一。
“也是,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王君若的口氣頗為不服,秦文與弟弟王君望師出同門,都在四方最好的學院讀書,壓弟弟一籌他還能理解,但其他人,不行!王氏之人,一定是最優秀的!
其他人都笑了,除了在妹妹王君庭的問題上,就沒見過王君若這麼小心眼兒過。
秦文和王君望能夠取得好成績,不,應該說,現在這個前三名的身份,實際上非常符合他們之於科考制度的期望。
蕭仕季默默無聞,秦文出身商賈豪族,王君望出身一流世家,在科考制度面前,他們不分身份背景,只是考生,其等第,也是由科考成績決定,如此,也算是一視同仁,待幾年後下次科考時,定能吸引更多的人參加。
“那我二哥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京周呀?”秦頌吱了聲,她一點都不關心四方透過科考能選出什麼樣的人才,為了備考,她的二哥去年過年都沒回家,她已經快兩年沒見過他了!
“秦小姐莫急,張榜之後過幾日,他們應該就到京周了。”周天和輕笑,有一段日子沒見,這位未來的弟媳似乎又褪去了點清冷,看著也不再是拒人千里,這其中不知是不是有九弟的功勞。
“這麼說來,君望哥哥也許久沒有回家了呢。”秦頌的急切影響到了王君庭,她點著下巴算著日子,王君望也就比秦頌的哥哥稍微好了些,去年回來過了個年,還沒出正月就又去了書院。
“君望這書呆子,在書院可比在家裡過得舒坦。”王君若打趣說,之後就講起了時不時來自書院的情報,連女扮男裝矇混進去的都有,話題越扯越遠。
周天熠一行從望江樓出來時,可以說已經是下午了,他們在門口相互告別準備各自歸家,巧的是,方才席間的主角恰好從大路對面的另一間茶樓裡出來,身側還圍著楊仲等人。周天熠望到齊鴻濤的同時,對方也望了過來,視線在空中相撞,一時間成了靜止。
周天熠、秦頌從豫巖歸來當天,他們在望江樓裡相遇過,那時祁妃禍國之事傳得沸沸揚揚,齊相的表情雖然不多,但也可看出那會兒他是一臉穩操勝券的篤定不懼,不過現在嘛……
“齊相臉色不太好,即便日日為國事操勞,也該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周天熠揹著手上前說道,聽著似乎是好意的關切,實際上刺耳無比。
“多謝殿下關心,齊某身體無虞,畢竟年紀大了,精力大不如前。”齊鴻濤拱手作禮,再抬頭上,低沉的面色一掃而空。
“那便更拖沓不得了,須知積勞成疾啊。”周天熠說得語重心長,建議道:“這樣吧,改日,本王替齊相去跟皇兄說說,讓他放你十天半個月假,好好歇歇,養養身體。”
“齊某惶恐,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