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彩馨陰著臉,她死死盯著無辜看著她的秦頌,想不到向來不做展露的王君庭,這番會幫秦頌幫到這種程度。王君庭的琴技她本就比不了,更別說還有名琴“繞樑”的輔助,輸王君庭,她輸得心服口服,可是與秦頌……秦頌彈奏的曲子又短又簡單還走了幾個音,哪裡能與她打成平手了?
秦頌向主座的方向行了禮,又禮節性地向齊彩馨點了點頭,回身向舞臺下走去。她與齊彩馨無冤無仇,犯不著以牙還牙讓她顏面無存,今日的臨場應對沒有自己設想地那麼成功,只能算馬馬虎虎了。
秦頌搖搖頭,自己確實是想在宮宴上露點鋒芒,告訴世人秦家也沒那麼好欺負,然而經商太久,她已經習慣了各邊不得罪的圓滑和迂迴處事,實在做不出趕盡殺絕的事情來。
“你、你等等!”見秦頌要走,齊彩馨一急,直接喊出了聲,能夠這樣在大庭廣眾下針對秦頌的機會極少,宮宴結束再等下次,就不知要何時了。她今年已經十五了,按理也到了成婚的年紀,流水宮宴上,她差一點就能成為俊逸英武的昭王殿下的正妃,卻被秦頌攪了局,她不甘也不服。
現在,只有讓昭王殿下知道秦頌並沒有他想得那麼好,她才能再抓住點最後的機會——成為昭王妃的機會。今日就豁出去了,她琴棋書畫精通,不怕再比其他的!
“齊二小姐還有事嗎?”秦頌停住腳步,回身問道,齊彩馨不至於還想再折騰一次吧?即便她同意陪她繼續玩,周天磊和太后也該沒這個耐心了啊!
然而齊彩馨眼中的妒火和怒火燒得正旺,哪裡還記得所謂的比試得在皇帝和太后的應允下才能進行,“不公平,‘繞樑’為你做了彌補,否則結果不可能是這樣的!我們再比一次!”齊彩馨的聲音清晰有力,宴會場裡的每個人都聽到了,其中反應最快的當屬齊相,他馬上就朝著御座的方向看去,見陛下和孟太后的面色都十分和緩,才鬆了口氣。
之後,齊鴻濤怒目瞪著自己這個不成體統的女兒,有王君庭相助,這場琴藝比試,秦頌即便勝了,也是勝之不武,而陛下裁判平手,那便是有承認彩馨的琴技高於秦頌的含義在內了,就此退下,還能博個謙虛大度的好名聲,自己這二女兒平時在家中察言觀色會揣度得很,怎麼真帶出來見大世面了,就不行了呢?
想到這,齊鴻濤有些後悔讓齊彩馨代替長女齊亦茹出席宮宴了,妾生的庶女果然與溫婉大度的妻子教匯出來的嫡女不能比,第二場比試不論會不會進行,彩馨都已經把她的姻緣丟完了——她的表現已經做不了高門大族的正室了,入皇家門,更是痴心妄想。
“齊相,二小姐好勇氣啊!”坐在齊鴻濤後面的王孝莽特意在他眼前豎起了大拇指,贊得眾人皆知。
“哼,我這老臉都要被她丟光了!”齊鴻濤不理會王孝莽,只道女兒年幼無知,但還是沒好氣地低罵了一句,現在只能盼著他這女兒別給他惹出收拾不了的攤子來。
秦頌在舞臺上,聽不清下面席位上的竊竊私語,她瞥了眼嘈雜的臺下,又端正視線看向齊彩馨,微微笑道:“齊二小姐,秦頌的琴藝極差,因了‘繞樑’及陛下寬容,才能與齊二小姐戰成平手,其實,秦頌是輸了的。”
“不比琴,我們可以比比其他的,京中傳秦小姐才貌雙全,難道不敢應下嗎?”齊彩馨說得激動,連那郡主的敬稱都忽略了,秦頌只知退讓,她不信她的激將法拿她不能。
秦頌苦笑連連,“齊二小姐何必盯著秦頌不放呢?今日宮宴,才子佳人雲集,皆是在御前躍躍欲試,我們已現風華,便把這舞臺留給他人吧!”說完,她就看向了主座,想著太后或是周天磊總該出面叫停這場鬧劇了吧?
周天磊似乎是注意到了秦頌的目光,然而女子間過家家的比試,誰與誰比都一樣,他不在意這種,不過今日宮宴的主角是他的母后,他側頭以目光詢問孟太后。
孟太后笑了幾聲,擺擺手,“無妨,本宮也想瞧瞧齊家女和秦家女的高下,就再比一場吧!左右都是節目,不耽誤。”
太后的話和善又和氣,落到秦頌耳朵裡都是扎人的刺,也罷,她是祁妃一側的人,本就沒指望太后會待她公平,不過有了太后這麼個可靠的大後臺,那齊彩馨怕是要變本加厲對自己窮追猛打了,既然如此,這第二回合,她就不能再那麼被動。
“郡主,太后娘娘都那麼說了,我們就接著比吧?”齊彩馨驚喜,秦頌瞥向陛下那邊時,她忽然感到害怕,她只顧著邀戰秦頌,卻是忘了觀察掌握著最終話語權的那兩位是什麼態度,幸運的是,陛下和太后不僅沒有發怒,似乎還對她們的比試滿懷興味?
只是,她那樣沒了儀態的急迫樣子,已經夠讓平日看不慣她的人在背後嘲笑了。不管了,今日就是背水一戰,她要奪了秦頌的光彩,再把自己推到昭王殿下面前。
見秦頌沒再退讓推辭,齊彩馨倨傲一笑,自信地說道:“郡主,這琴我們已經比試過了,接下來,郡主可在棋、書、畫中任選一項與彩馨比試,彩馨必當全力以赴。”
避無可避,秦頌已經走回了原來的位置,與齊彩馨相對,她對自己的棋藝最有信心,至於書和畫,真要拿出來比較,也不至於像琴藝那般捉襟見肘,不過……齊彩馨給了她選項,她就一定要選嗎?
舞臺的四周,或是王公貴族,或是文武官吏,或是四方的長江後浪,通明的燈火下,光影流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頌身上,就在等她親口說出比試的內容。秦頌小吸了一口氣,收腹挺胸,昂首抬眸,讓自己有面對國家最上層精英的勇氣,說得委實,“秦頌才藝平平,不是說謊,也不是謙虛,恐難與齊二小姐一同博滿堂喝彩。”
齊彩馨眉心緊蹙,一雙眼睛盯著秦頌一眨不眨,她又要玩什麼花樣?
秦頌似是注意到了齊彩馨的目光,朝她嫣然一笑,再開口,語氣中就多了幾分嚴肅,“秦頌出身商賈,所思所學皆是賴以生存之根基,安身立命之根本,一念成敗,一念得失,慎之又慎。齊二小姐所言皆非秦頌所長,請陛下與太后娘娘允許秦頌退賽,秦頌輸了。”
“你……”齊彩馨聽到了秦頌說的每一個字,卻不全然都懂,更不知道該怎麼回她的話。
宴會場又陷入了一陣無人言語的沉寂,較之先前,氣氛更加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