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後的沈不聞沒脫衣袍,就直接雙臂一展,十字躺在了床榻上,他在放心與不放心之間左左右右了好幾回,最終導致他只能睜眼對著床頂的幔帳,毫無睡意,就怕秦小姐那邊忽然喊他過去。
他被趕出來時話還沒說完,而之前未說盡的話,重要也不重要。
魅香這東西,畢竟是催情藥,吸進去了必定是會發揮功效的。
其實只吸了那麼一點點,莫說是殿下,就是個定力稍好一點的普通人,也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殿下和秦小姐都是矜持之人,殿下之前是昏迷著,現在該是睡沉了,除非你情我願,不然以他們兩人的性格,無論誰都不會被催情藥驅使和支配的吧?
這麼想著,沈不聞也就放心了,直接拉過薄被眼睛一閉,睡覺。
秦頌一邊在等月笙打來的熱水涼成溫水,一邊仍在不斷地用手巾沾冷水為周天熠拭臉降溫,躺著的人氣色已經好了很多,秦頌舒了口氣,又去試了試熱水的溫度,溫度正合適。再為周天熠把身體打理乾淨,她自己也終於能歇下了。
周天熠常年在軍營,更衣洗漱從不要侍人插手,秦頌一直覺得這是好事,自己的事情就該自己做,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是會變成一個廢人的,或早或晚。
但是……碰到現在這樣的情況,一時間就找不著人來伺候周天熠這尊大佛了。
周天熠的侍從紀律嚴明,沒有他的同意,是絕不會近他的身的,廣寒已經不見蹤影有幾天了,而剩下的人裡,交付給誰都不妥,怎麼看都只能她自己來幹這侍弄他的事兒,況且她的確擔心他的安危,自己又不是嬌貴的人,照顧一下又何妨?
秦頌剛準備解了周天熠的衣釦,她忽然停下了手,朝著四周靜悄悄的空氣問道:“姚林,你在嗎?”周天熠培養的影子神出鬼沒來去無蹤,還沒習慣差使他們的她總會忘了他們的存在,聽到姚林的迴音後,秦頌又問道:“你們現在有幾人在殿下身邊?”
姚林覺得這種時候,秦小姐給他下命令肯定也是讓他和兄弟們迴避,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隱衛,不該看的從來不會去看,但是……秦小姐問的問題讓他一下沒反應過來,而反應過來之後又難以回答,沒有殿下的吩咐,他只能管好他自己,姚林為難,“秦小姐,這……”
“哎?放心,我不是想探聽些什麼。”秦頌苦笑,這“影子”對周天熠忠心耿耿是極好的,但他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變通啊!他的主子現在昏迷不醒下不了命令,他怎麼也得有個緊急情況的自主判斷吧?
這樣說不通,秦頌只好換種表述方式,說道:“殿下尚未清醒,秦頌希望諸位今夜更加註意周圍的情況,若有萬一,你們馬上帶殿下離開這裡。還有……”她頓了頓,想起來手邊缺少什麼,吩咐說,“姚林,到殿下的屋子裡取一套換洗的衣服過來,屋中可能有機關,你注意安全。”
“是。”
秦頌一心想著為周天熠減輕魅香帶來的不適症狀,拉開他的衣釦都沒有太多猶豫,衣袍上沾著太多甜膩的香味,能換自然要換掉。吸了魅香身體發熱,周天熠的全身都是汗涔涔的,她擰著手巾,麻利地為他擦身,想著明日他醒來,定要他再去洗個澡把這散不去的味道洗掉。
姚林已經把乾淨的衣服拿來,看來之後周天熠的房裡沒再鬧出什麼亂子,秦頌一邊為睡死在床上的人換衣服,一邊也在考慮著楚沁玲的問題。周天熠的屋子裡沒有了後續,今夜之事可能性最大的是楚沁玲一人所為,她向來乖巧的表妹,怎麼會愚蠢到做出這種事情?
女子婚前失身,哪怕最後楚沁玲如願以償嫁給了周天熠,也要一輩子揹著名不正言不順的聲名,況且還是以這種方式……昭王想要在皇帝首肯的情況下隨心所欲娶一人是不容易的,但要推拒個強塞過來的女人,卻只是一兩句話的事。
秦頌沒見過周天熠是怎麼拒絕姑娘的,但他能跟京周那麼多閨秀把關係撇得清清楚楚乾乾淨淨,肯定有他自己的方法,所以她才想不明白,自己才貌平平,哪裡值得他這般優待?
而現在被慣壞了,日後若是周天熠冷臉對著她,她還能像以前那樣平靜自若毫不在意嗎?
秦頌想得入神,沒注意到自己涼涼的手越來越多地觸到周天熠仍在發燙的身體上,忽然,她的手腕被抓住,天旋地轉地被扯了一把後,她直直地摔在床榻上,幸而月笙方才鋪好了床,有被子墊著,她不至於摔疼了。
周天熠畢竟是武人,又在戰場多年,即使在昏睡時也保持著無意識的警惕,而警惕的結果就是不分敵我的防衛。
秦頌呆呆地望著一手壓著她手腕,一手扼著她脖子,伏在自己身上的周天熠,一時間腦袋裡空空如也,他這是怎麼了?他昏睡中的本能竟是要殺她?秦頌的眼睛發酸,她不敢動彈,生怕周天熠誤把這作為反抗而直接捏斷她的脖子,可下一刻周天熠所為,又讓她不知所措。
似乎是他低頭時嗅到了她脖頸邊的氣味,一向於她未逾一線的周天熠竟然開始輕輕地啄著她的側頸,雙手對她的鉗制鬆開,他空閒出來的手徑自地往她的衣襟裡探,“周天熠,你瘋啦!”
秦頌驚恐,慌張地按住他一直在動作的手,男女力量差異使得她的行為更像是欲拒還迎,她殘存的理智告訴她,她敵不過他,愈是推拒後果逾是嚴重,而她也反應過來,這大概正是方才沈大夫所言的積澱成毒,“周天熠,快醒醒,你要輸給那種東西嗎!”她難耐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