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丁晨如此忠誠,董莊不再說什麼,只是讚許地拍了拍他的肩頭。
辦完事,從震北軍軍營出來,走在幽州的大街上,丁晨總覺得自己來錯了地方。
可能是因為還是冬天的原因,大街上一片灰撲撲的顏色,一點綠意也沒有。街道兩旁商鋪倒是不少,一家挨著一家,布店、糧店、酒樓應有盡有,各色招牌、店旗在寒風中撲稜稜作響,給昏暗的大街稍微增添了一點點生機。只是很少有人進出這些店鋪,大部分的店鋪都是開著大門,裡面一個顧客都沒有。就連小二、掌櫃的也懶得吆喝招攬生意,他們要麼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要麼圍著火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街上的行人並不多,本來應該是熱鬧喧囂的大街,卻安靜的出奇。大部分人都面無表情的從丁晨、董莊兩人身邊匆匆而過。沿著街道,蹲滿了拿著扁擔、繩子等各種工具攬活的漢子。聽見兩人的腳步聲,他們趕緊準備好笑臉抬起頭來,當看見兩人穿的也很是寒酸時,都翻翻眼睛瞥了兩人一眼,重新又低下頭去。正是吃飯的時辰,旁邊一座很大的酒樓裡才稀稀拉拉坐了三桌客人。
“本來想來這大街散散心,怎麼反而更讓人難受了?”丁晨皺眉看著周圍,“他們這些人可都是京城的本地人,怎麼都穿得破破爛爛的?”
董莊也掃了一遍滿大街穿著補丁衣服的幽州人,苦笑了一聲,“十年燕齊戰爭,耗光了大燕的元氣,這幾年來朝廷又一直苛捐雜稅,就連這些天子腳下的百姓也沒有好日子過。來幽州這一路上,這大燕破敗成了什麼樣子,你見的還少嗎?”
聽見董莊這麼說,丁晨不由想起了來幽州時沿途的
景象。成千上萬四處流浪的難民、坍塌的房屋、空無一人的村落、荒蕪的土地,一連數州,本該是人煙稠密的所在,卻硬生生成了無人區。
“十年戰爭也不至於這樣吧?”丁晨還是不服氣地說道,“不管貧富,關鍵是你看看他們,跟沒了魂魄一樣,臉上一點生氣都沒有。還不如我們秦家村呢,雖然一樣很窮,但是咱們那可不像這一樣死氣沉沉的,咱們活得比誰都有勁。”
“哈哈,你這話說得對。要不是穿著這身皮,我也會去秦家村投奔我兄弟去。”想起秦家村興旺的景象,董莊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丁晨眼睛一亮,“那董大人何不帶著兄弟們直接來我們秦家村算了。我知道大人顧忌那些縣兵家眷才被黃令打壓了這麼多年,直接把他們也都帶上好了。咱們秦家村雖小,再安置幾千人還是能的,這個你完全不用擔心。”
丁晨這就是直白的拉攏了,他看中了董莊的五百精銳縣兵,要是真的能加入秦家村,那秦家村的實力將會有質的飛躍。
聽到丁晨這麼說,董莊也很是動心,但是很快又連連搖頭,“兄弟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有我的難處,暫時還不能去秦家村。”
“又是難處。”丁晨聽到董莊這麼說,有點怒其不爭地說道,“我說董大人,你怎麼說也是一縣縣尉,怎麼做什麼事都前怕狼後怕虎的?就你這優柔寡斷的性子,怪不得被黃令打壓了這麼多年。”
“兄弟,你知道我那兄弟為什麼從來沒有邀請我去秦家村嗎?”聽到丁晨的冷嘲熱諷董莊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問道。
“那不是東家不在嗎?”丁晨神色一黯道。
“不是這個原因,因為我那兄弟很清楚,就算他邀請我,我也不會去。”董莊又拿出了標誌性的苦笑,“現在我好歹還算是官面上的人,更是有五百兄弟傍身,黃令輕易不會拿我怎麼樣。可是我要是去了你們秦家村,就成了一介白衣了,那時候黃令想殺死我簡單的就像碾死一隻螞蟻。我們去秦家村只會給你們帶去殺身之禍,這個縣尉再難我都得當,因為我無路可走。”
聽完董莊的這番話,丁晨沉默下來,他這才徹底地理解董莊,“對不住啊董大人,沒想到你也這麼艱難。”
“董大人,如果有一天黃令要你帶著縣兵兄弟去剿滅秦家村,你會怎麼做?”悶聲走了很久,丁晨突然開口問道。
董莊一愣,很快面色變得異常複雜起來,“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