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努力了幾次,發現她的父親似乎並不願意理會自己,於是噘了噘小嘴,乖巧的將腦袋靠在了父親的懷裡,繼而玩起了自己的腳丫子。
玩腳,似乎是很多孩子都會有的小樂趣,但刑如意卻從晚晚的動作裡,看出了些不同。刑如意注意到,晚晚她只愛玩左腳,卻動也不動自己的右腳。她驅使著鬼術,睜開一雙可以可以看穿陰陽的眼睛,這才看見,在晚晚的左腳上,刺著許多原本不屬於她身體的東西。那是一些細長的繡花針,一根一根,全部刺在晚晚的足底。甚至有一根,已經刺入了晚晚血管中。同樣的,在晚晚身體的其它地方,刑如意也發現了繡花針的痕跡,但刺入的地方,都十分的隱秘,例如晚晚的雙側腋窩。
因為吃驚而憤怒,因為憤怒而全身微纏。刑如意猛然站起,用力的握住常泰的手:“常大哥,去義莊!”
說罷,又狠瞪了陳宣一眼,指著他說道:“還有你,也一起去!”
“我可以接晚晚回家了嗎?”陳宣面露喜色,對上的卻是刑如意一張比冰還要冷的臉。
“我只是要你去看看,你的女兒,你的晚晚,她生前都遭遇了些什麼!”
“姑娘的話,我聽不懂!”陳宣愣住,原本已經邁出的腳硬生生又退回了原地。
“走吧,到了義莊你自然明白我在說什麼。”刑如意看了眼晚晚,那個透明的小東西,此時正掛在陳宣的胳膊上。她不明白,為什麼爹爹起來的時候,不肯抱著她。
按照慣例,這個時候刑如意應該將晚晚召喚回來。畢竟中午的陽氣最重,這麼小的靈魂,一旦被陽光照射,魂飛魄散是必然的結局。可看著晚晚那副天真的模樣,她始終還是心有不忍。
“能不能麻煩常大哥,將家中的那把紅傘拿來!”
那把紅傘,曾是為豔娘準備的,只可惜,豔娘走的決絕,那把傘也就被常泰擱置了起來。如今,聽見如意提起紅傘,常泰自然而然也想到了豔娘,只是時光終究是副良藥,那些曾經痛過、傷過的人和事,也都漸漸被時間帶了去。紅傘的作用,如意也曾在閒聊時與常泰提過,甚至她還曾告訴過常泰,用牛眼淚塗抹眼睛,就可以看見亡靈。
常泰也曾心動過,甚至還讓小盛子尋了許多的牛眼淚過來,猶豫再三,還是放棄了。所謂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鬼殊途,他又何必藉助外力去探看別人的生活。況且,作為一名捕快,神鬼之論,只會擾了他的心神,讓他無法安心辦差。
刑如意知道常泰在想什麼,但此時此刻,她也不打算隱瞞。至於信或不信,已經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晚晚她,就在這裡。”刑如意指了指陳宣的胳膊:“你們可以稱她為鬼魂,我知道你們看不見,但她的的確確就在陳宣身上。”
陳宣臉色發白,卻並未顯出驚恐的模樣,反而四處檢視著,想要找到自己的女兒。
“你放心,晚晚她只是留戀自己的爹孃,並非要害你什麼。”
“我不是”陳宣手足無措的站著,他想動,卻又害怕傷害了自己的女兒,可若是不動,他又不知該如何去找晚晚。於是,只能怔怔的看著刑如意,用哀求的口吻說道:“姑娘當真能看見晚晚吧?能不能告訴我,她在哪裡?她好不好?我我能不能再看一看她。”
“你當真想見晚晚?”
“想!”
“哪怕她是鬼魂?”
“就算變成了鬼,她也是我的女兒。既是自己的女兒,我又何須害怕。姑娘,我求你,就讓我再看一眼晚晚,我知道,我這個做爹爹的不夠好,是我沒有保護好她,照看好她,我只想再看一眼她,再親手的抱一抱她。”
陳宣說著,竟哭了起來。晚晚揚著小臉,嘴角癟著,也是一副想要哭的模樣。
“罷了,既你想看,便看一看吧。”刑如意說著,在陳宣眼前輕輕一抹。
鬼氣入眼,自可見鬼。
“常大哥,也想要看看嗎?”
“不必了,我還是回去取傘!”常泰婉拒了刑如意,並非他不想看,而是知道自己不該看。
陳宣再一次見到了自己的女兒,小小的晚晚,仍舊和生前一樣,只是原本紅撲撲的小臉蛋,變成了青白。他雙手顫抖著,想要擁抱那軟軟糯糯的小身體,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雙手自晚晚的身體中穿過,掌心除了一片涼意外,什麼都不曾留下。
陳宣忽然嚎啕大哭,那是一個父親,在面對自己心愛的女兒時,無能為力的痛哭。晚晚嚇到了,她驚呆的坐在地上,也發出了一聲啼哭。頃刻間,風雲變色,沙塵飛揚。晚晚的身體,在風沙中極速的變化著。她的面板,從青白變成漆黑,兩顆小小的獠牙,也自口腔中長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