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以最快的速度將城中所有能調動的軍卒都召集到衛司衙門前,總數大概有四百人左右,除了曾敢的護兵還有城中臨時招募的維持治安軍卒。如果不是派了百十人去雁河邊的檢查站,他能調集的人當可更多。
錢泰立即建議李信派兵求援,去左千戶所將陸九的騎兵調回來平亂。陸九在左千戶所遠沒站穩腳跟,左千戶所又是鎮虜衛的重中之重,眼下的問題除了遠水不解近渴以外,軍戶們本就是爛透的衛所兵,鑽了空子才佔了南門,他自信城中的官軍平亂足以。
“一群烏合之眾,城中駐軍足以。”
現在唯一要緊的便是與時間賽跑,只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控制事態的擴散,否則一旦處置的慢了,便會生出很多變數,又比如那軟禁在城中的顧通……
這時,又有一隊人齊齊來到李信面前。
“總兵大人,也讓俺們跟著一起吧!”
這些人成功入選募兵,優厚的待遇指日可待,自然不能任憑這些還沒到手的好處雞飛蛋打,一個個都迫不及待的要求出戰。錢泰一拍腦門,對啊,怎麼還把這些人給忘了。他們雖然人數不多,只有五十多人,但也已經是一股難得的生力軍。
其實李信是不願意讓這些人捲進來的,那些鬧事的軍戶們很多都可能是他們的鄉里鄉親,到時候萬一兵戎相見,又叫他們該如何應對?既然錢泰已經開口,同時也正好多點人壯壯聲勢,李信便點頭同意。
他到底是沒有處置過百姓圍聚鬧事的具體事例,在遴選軍戶之初便將之忽視了,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只要稍有差池就可能出現的意外。其實在古代,政府是嚴謹百姓聚眾的,即便沒鬧事也不允許,為的就是防止這種突然發生的騷亂。
軍戶們最多是心有不滿而鬧事,李信雖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仍舊充滿了樂觀情緒!唯一的難點是過行動必須要快,否則一旦動起手來出了人命,整個事件的性質便會被定性,至少陰謀叛亂的罪名沒跑,這可是造反的節奏,到時候按照大明律法,整個鎮虜衛恐怕就要被殺的沒人了。
但是,李信心中早就有了處置意見,只問主犯,脅從不問,也就是說,抓住了帶頭鬧事的,只會砍他一個人的腦袋,從而給其他參與鬧事的人一個機會。
他的這一心理活動,錢泰猜不到,在衛司衙門裡坐立不安的曾敢也猜不到,此刻,他已經獲悉了城外的軍戶在鬧事,他甚至還有一絲小小的幸災樂禍,但很快又被憂慮所取代。
憂慮的除了城中的頭頭腦腦們,還有今次騷亂的始作俑者,顧十四。看著聚集在身邊的軍戶們,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當認清楚眼前的形勢之時,他恨不得狠抽自己兩個嘴巴,今兒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如何便闖下如此彌天大錯。
一旦惹怒了總兵大人,父母兄弟姐妹恐怕都要被自己連累的人頭落地了吧。
此時此刻,上千的軍戶們一雙雙眼睛都齊刷刷的盯著顧十四,等著他拿主意,接下來該如何辦。他的死黨兼同鄉也在一個勁的詢問,接下來究竟該如何做?
能如何做,顧十四到現在也沒了主意,他甚至在想一旦總兵大人提兵前來,自己可不可以來個負荊請罪?可等李信帶著數百紅衣罩甲的大明軍踏著霍霍的步子,推進到南門裡時,他又猶豫了,怕萬一自己投降了,再被李信當眾斬殺。他才十九歲,還有很多事都沒去做過,還不想這麼快便去下邊見閻王。
大不了帶著人逃出城去,左千戶所肯定是不能回了,為今之計出關當響馬倒是個不錯的選擇。主意定下,顧十四剛要向身邊的心腹們傳達這個想法,便聞聽一陣陣奔雷之聲由遠及近,連腳下城牆似乎都在跟著顫抖,他趴在夯土城牆上極目遠眺,只見一堆規模近千的騎兵正急速奔鎮虜衛衛城而來。
顧十四試圖分辨這些人的身份,卻看不到一面旗幟,他的心開始往下沉,直沉到底。沒有任何旗號的騎兵,在鎮虜衛這種邊鎮,除了響馬,便也想不出第三種身份了。
也不知道是誰扯著嗓子喊了一句。
“響馬攻城了,響馬攻城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原本便擠在城外的軍戶們四散而逃,已經進城的試圖趕緊擠出去,卻被擁堵到一起的人生生擠在城門洞子裡。
軍戶們胡亂一片反倒沒人想著去阻止李信帶來的官軍,李信突然意識到城外一定發生了什麼,便要趁亂帶著人上城去檢視情況。錢泰卻一把抓住李信的衣襟。
“總兵大人不可,城上亂兵太多,若是您有個萬一……”
李信甩脫錢泰拽住他的手。
“一群烏合之眾,他們能奈我何……”
正說著,城上呼喊響馬之聲傳了下來,錢泰勃然變色。大同府以及邊牆外的響馬戰鬥力都不弱,至少衛所兵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是響馬們很少攻城,通常只打劫過往的行商而已,主動衝擊衛城堡寨還是頭一次。於是又一把拽住了李信,說什麼也不撒手了,死活不讓李信上城。
眼看局勢便要不可收拾,李信氣極了一把抽出腰間雁翎刀,狠狠揮下。嚇的錢泰雙目緊閉,一雙手卻兀自緊緊抓著李信衣襟,他只覺得手中一鬆,整個身子便失去平衡跌倒在地。原來李信心急之下揮刀割斷了衣襟,他三步並作兩步上了城去,只見鬧事的軍戶們都六神無主一副惶惶然的樣子。
暴喝一聲:“我是三衛總兵李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