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立時便能感覺到,彷彿有數道目光入箭矢般射來。
同在宰輔之列的範復粹,更是不假辭色,憤憤然冷哼了一聲,讓這等粗鄙之人入閣為大學士,簡直是對內閣和對朝廷的侮辱。但也理解皇后和太子的難處,非常之時,這等非常之舉也非情不得已,若以內閣輔臣的位置能換來大明天下的暫時穩定,那也未嘗不可。
範復粹看了一眼李信的側影,但見他步行赳赳,雷厲風行,與那些四平八穩,邁著方步的閣臣們迥然不同,心中暗暗提醒著自己,這是頭喂不飽的豺狼。
一刻之後,諸位宰輔魚貫進入暖閣,周延儒率先帶頭,行叩拜之禮,太子卻從暖炕上起身,跳到地下,將一眾輔臣們攔住。
“這裡不是朝堂,在諸位宰輔們面前,我就是後生晚輩,今日起暖閣中不講那些虛應排場規矩。”
李信排位在蔣德璟之後,魏藻徳之前,於內閣中排名倒數第二,他偷偷抬起頭來掃了一眼,卻見暖炕上還端坐著一名姿容秀美,雍容華貴的婦人,看起來不過三十歲上下。想必,這就是朱由檢的周皇后了。
這位周皇后也當真了得,當初幾位閣臣們商議由周皇后以儲君之母的身份垂簾聽政,但她硬生生堅持讓未及加冠的兒子親政。不過太子朱慈烺年少,至少將在三五年內仍舊對這位皇后有著難以擺脫的依賴。
太子的這番表現,讓一眾老臣們禁不住淚溼沾巾,如此儲君何愁大明不中興?
接下來,朱慈烺便坐在暖炕上,於周皇后身側做好了聆聽的架勢,事實上自進入暖閣開始,所有人都明白清楚的感受到,周皇后才是那個以天子之命號施令的人。
很快,宦官們端來了軟凳,讓閣臣們一一落座。
“穩定!皇帝病重,穩定天下人心是第一要務,今日召諸位宰輔來暖閣,便是為了此事。”
範復粹忽然現機會來了,便在軟凳上起身一躬,剛要說話周皇后卻擺擺手讓他坐下,“今後暖閣議事,安坐即可!”
“殿下,老臣以為,江南系大明財賦重地,實乃國之命脈,今鎮虜侯入京為相,南京又初見穩定,不可沒有定難之臣坐鎮,當派遣重臣能吏前往。”
範復粹話音未落,便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附和,“範相老成謀國之言,老臣附議!”
周皇后不動聲色,只輕輕點頭,問道:“不知閣老可有合適人選?”
範復粹沉吟著回答:“老臣以為,山西巡撫田復珍,能力出眾,又長於兵事,可堪重任!”
“老臣附議!”
李侍問又跳了出來,表示贊同範復粹的提議。只要能給李信找麻煩,他便一概支援。
範復粹此舉何意不言自明,自然是想以領十萬山西新軍的田復珍到江南去,弱化李信在那裡影響力。
周皇后將目光投向了一直保持低調的李信。
“鎮虜侯於南京坐鎮數載,功不可沒,不知鎮虜侯以為,範卿的建議如何?”
李信面目平靜,畢恭畢敬答道:“誠如李閣老所言,老成謀國,臣也附議!”
周皇后不置可否,又扭頭去看一副學生模樣,聆聽處置政務的太子朱慈烺。
“太子以為如何?”
朱慈烺眨了眨眼,道:“兒臣以為,父皇病重,朝廷人心浮動,地方大員不宜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