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駛進長江口,李信立於甲板欄杆之側,他的目光隨著船身逆流而上投射在江北岸邊。 .
“侯爵閣下,聽說江北的叛亂者已經被國王打敗,我軍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打過江去。”華萊士早就聽說了江北的變化,在臺灣一戰大獲全勝後,他的自信心飛膨脹,因此正急於尋找下一個對手,當聽說佔據江北的不過是一些作亂的賊寇後,便更加躍躍欲試。
李信望著江面與岸邊緩緩向後異動的景物有些出神,一時間沒有回應。不過一向與華萊士唱反調的何斌這一回果然又提出了不同意見。
“江北賊寇敗亡指日可待,出兵與否,何時出兵,鎮虜侯自有妥當安排。”
其實,何斌說的並不直白,在他北的革左五營就算沒敗給盧象升,這些賊寇也未必是三衛軍的對手,鎮虜侯之所以遲遲不動手,其動機只怕是利用這些人來達到隔絕朝廷的目的。
而華萊士並不瞭解明朝國情,不明白敵我間的相互轉換也不奇怪。在何斌革左五營的戰敗,以及盧象升的大捷,對於鎮虜侯,對於三衛軍而言,絕對不能算是好訊息。
“華軍門說的也正是本帥所想,回到南京後就正式整軍渡江,北伐!”
李信從愣怔回過神來,立即回答了華萊士的問題,不過何斌卻有些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這些話是出自鎮虜侯的真心。
何斌還真是將問題想的複雜了,李信之所以遲遲沒能對江北動手,一則在前期南京重臣屢屢掣肘,不得分身。二則,黃梅賊和淮王叛軍的突然做大,以及福建鄭芝龍的突然捲進來,更極大的牽扯了李信的精力,所以對江北的攻略計劃也就被擱置了下來。
誠然,這在客觀上對李信掃清南京反對勢力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但這並不代表著李信真會縱容革左五營在兩淮坐大。而現在,他終於騰出手來,自然再不會對叛軍江北的革左五營手軟。
至於現在,他還要趕著回到南京去穩定城百官們的惶惶人心。米琰的報告他在進入長江口之初就已經接到了。讓李信意外的是,一向敢於冒險的鄭三俊沒能參與到反對自己的陰謀來,而是想來弱弱優柔的高宏圖率先跳了出來。
儘管這兩個人一向是牆頭草型別的官員,但很顯然,鄭三俊要比高宏圖更具前瞻性眼光。而以高宏圖目前在南京的名聲,就算李信想繞過此人,只怕洶洶惡議也容不得他逍遙法外了。
米琰的手段初露崢嶸,一舉震懾住城的反對勢力,讓剛剛有所抬頭的暗流又趨於平靜。察舉貪汙,這等陰謀,不,當是陽謀手段,正可如法炮製,哪個敢於冒頭,就派人去查查他家資財富,崇禎年間的大明官員沒有一個人屁股會是乾淨的,就連堂堂海剛峰都曾向上司行賄過銀錢,更別論這些本就沒什麼人格的庸碌官吏了。
想到此處,李信不禁無奈的苦笑,為了坐穩屁股底下的位置,為了與自己綁在一起的官員將卒們,自己正在變得越來越無恥,無論如何從儒家心學的正統觀點來種陰暗腹黑的權謀之術,已經和小人一般無二了。
但話又說回來,一旦踏入權力爭鋒的漩渦去,就不再有君子和小人之分了,為了達到目的即便是謙謙君子,亦要變得厚顏無恥才能戰勝對手無孔不入的滲透抹黑與打擊,才能安安穩穩的活下去。
否則一朝失手,身陷漩渦的人就會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如嘉靖朝的抗倭名臣胡宗憲,就因為他曾黨附嚴嵩,在嚴嵩倒臺以後受到牽連,自殺身亡,其妻女則任由無賴疲民**,又悉數衝入教坊司,讓人不勝唏噓。
所以,現在不容有一分婦人之仁,正如逆水行舟一般,不進則退,除了披荊斬棘以外,李信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除非他任由失敗將他徹底吞噬。
華萊士與何斌爭執的面紅耳赤,兩個人誰都不能說服誰,卻又都試圖著說服對方,而甲板上的水手們則又在一旁偷副主將無數此的爭執之一。
“大將軍,前面就是龍潭縣了。”
李信曾特地交代親兵,艦隊經過龍潭縣的時候告知於他。
“華軍門,命令艦隊在龍潭靠岸,所有步戰營計程車兵在龍潭登岸。”
面對李信毫無徵兆的命令,華萊士瞠目結舌,他想不明白,侯爵閣下為何在這鳥不拉屎的龍潭登陸。
“侯爵閣下,南京一定已經準備了盛大的歡迎儀式,如果在龍潭登陸……”
難道侯爵閣下的目的就是為了避開南京百官准備的歡迎儀式嗎?華萊士突然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不禁眯起了眼睛,仔細的審視著面前這位位高權重的侯爵,儘管他的年齡還不到三十歲,卻已經控制了相當於半個歐洲的土地。
“本帥上岸以後,艦隊照常返回上元門外軍港,一切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