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老勿憂,老弱婦孺都是本地精壯的家人,又如何能左看革左五營的流賊擅開殺戒?最後求情之下,將他們轟出東昌府城了事…”
不但張方嚴,就連李信都跟著鬆了一口氣,東昌亂民數萬,其中一半都得是老弱婦孺,若是一股腦的都殺了,那就是上萬條人命啊…
“此前的事小人也是從那舌頭口中套出來的,只在回來的時候,正好撞見牛將軍與老弱流民們遭遇,而且,而且流賊數萬人便緊隨其後,顯然是,顯然是……”
那軍卒的意思是流賊打算在城外將老弱婦孺盡數屠戮殆盡,可李信卻另有看法。東昌府往北便是臨清,臨清位於黃河故道與大運河的交匯處,是貫通東西南北的交通樞紐,流賊出動數萬人當是以此為目標,否則出動如許多人只為了屠戮百姓,邏輯上也說通啊,更何況老弱婦孺已經被趕出城去,不用損耗城中糧食,便更沒有必要偷偷出城來趕盡殺絕,就算流賊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也不會蠢到如斯境地吧?所以,他們這種反常舉動的唯一解釋便是衝著臨清而來。
一念及此,李信便意識到,牛蛋在那什麼朱棗莊與流賊相遇完全有可能是個巧合,那夥流賊也不是衝著他們去的,如果是這樣,或許對牛蛋和海森堡還要有利許多。
卻聽張方嚴在一旁道:“流賊乃革左五營,烏合之兵數萬。老夫曾親眼所見,鎮虜侯以數千精銳,擊潰劉逆十萬大軍,如今革左五營不過數萬人,當是難不住鎮虜侯吧?”
李信苦笑,這張方嚴是怎麼了,當打仗是兒戲嗎?再看那副吹鬍子瞪眼的模樣,哪裡還有當初在太原時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請閣老拭目以待,至於如何打仗,還請不要越權干涉…”
張方嚴這等行為明顯是往坑隊友上面靠,若每次打仗都跟著這麼一位,還不得把人給煩死?但此人畢竟是以臺閣之尊任兩省的軍政總督,不論如何也得給幾分面子。
“鎮虜侯此言差矣,老夫督理軍政,此乃分內之事,何來越權之說?”
張方嚴據理力爭寸步不讓。李信真想指著張方嚴的鼻子痛斥一番,告訴他,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就是典型的外行指揮內行,到頭來只會是未嘗一敗的三衛軍遭遇前所未有的失敗。
李信來到早就攤在船艙中桌子上的山東地圖前,在簡陋的線條上比劃了一陣,心裡權衡一番,卻是心涼了半截。依照他的判斷,革左五營的流賊到東昌府不外乎有兩條路,一是走河南歸德府,進入山東後,經過定陶、曹州、鄆城便可到東昌。另一條則是,越過開封府,渡過黃河,然後穿過直隸大名府,可只插東昌。
從難易程度上來看,革左五營的人很可能是走的河南歸德府一線,但是這裡卻出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李信此前在京師看到的訊息中得知,總督熊文燦經由楊嗣昌分派便駐守在開封南部陳留到歸德一帶,如果革左五營可以突破此地進入山東,那麼熊文燦此刻在何處?
不祥的預感陡然間在李信的心中加強了,劉宇亮的密信所斷言之事竟一步步的應驗了。但緊隨而來的便是一陣徹骨的寒意,熊文燦、楊嗣昌、左良玉、還有起兵進入陝西四川交界處的沈王,這些清剿流賊的所有大明兵馬都在李信的腦子裡過了一遍。難道……
“鎮虜侯還在猶豫?再猶豫老夫便要代行指揮之權了…”
李信豈會棄牛蛋於不顧,但眼下的形勢顯然沒有張方嚴想的那麼樂觀,以為僅僅是一小撮突然出現的流賊而已。從通盤角度考慮,貿貿然與流賊衝殺上去,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他終於被張方嚴惹惱了,冷笑道:“閣老若想代行指揮之權,發令便是,若是出了紕漏,你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你,你怎知老夫便一定會紕漏?”張方嚴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竟然還想指揮大軍,都說人貴自知,以他三朝老陳,竟能如此不知所謂。
李信終於不再理會張方嚴的聒噪,斷然下令停船,他要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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