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且看,範永鬥聯合了蒙古韃子想搶宣府鎮裡的糧食就讓他搶去,須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咱們正好一勺將那些腌臢都燴了…然後所得糧食,數目自然是咱們說了算,讓邊牆外的韃子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朝廷的蠹蟲又該如何辦?”看著黃勝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田復珍胸中升起一陣厭惡,又繼續追問。
“朝廷蠹蟲根深蒂固,便不是你我乃至大將軍能夠觸動的了…”
這個答覆顯然讓田復珍極為不滿,他畢竟是受的儒家正統教育,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那一套已經根深蒂固,刻在了骨頭裡。朝廷有大奸大惡之徒,不知道便罷,知道了又如何能置之不理?反正他做不到…
李信當然不可能採納黃勝的意見,糧食只要還在邊牆之內,他就不可能坐視韃子再次破關犯境,沉默有傾之後終於說道: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宣府軍務總監李鳳翔從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黃勝立刻道:“如果連李鳳翔都身涉其中,他們上下勾連,坑壑一氣,咱們山西就更沒有能力去管這檔子事了。”很顯然,黃勝仍舊沒放棄他的主張,在勸說李信採納。
“李鳳翔根本不可能主動參與此事,宣府糧食被劫,北京城中的張閣老沒責任,範永鬥也沒責任。最終所有的責任恐怕都要李鳳翔一人來承擔,來當這個替罪羊…”田復珍對黃勝的看法不以為然,在他看來李鳳翔應當是被範永斗的糧食攻勢給矇蔽了,再加上朝中又有大蠹蟲多方運作,宣府再次被破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若如此,最終得利的,則是蒙古韃子,是範永鬥,甚至連朝中的大蠹蟲都是得利之人。大明不但顏面盡失,還要遭受重創,大明朝如何養了如許多的亂臣賊子…他想不通。
黃勝還要辯解,李信將他打斷。
“田府尊所言甚是,看來這件事的突破口還要著落在李總監頭上…”
“大將軍……”黃勝還是心有不甘,企圖讓李信重新審視自己的意見。李信則直截了當,語氣嚴肅的加以拒絕,“黃勝,你記住,國家公器不是私人謀利的工具,你我既然坐了同一條船,就要把住這個底線。我與諸位合組商社,是為得利,卻不是為我一人得力…王朝末世天下大亂世,權宜之計在所難免,但一顆盡公之心卻無論如何不能泯滅了,國家和民族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若是每個人都只顧自己,這天下還有誰能救得了…”
這一番話已經近似於警告,黃勝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他從未見過李信如此一本正經的說話,知道自己已經觸到了他的底線,連忙認錯。
“黃勝急功近利,以後,以後定會以國家,民族為先…”
但是,這一番話落入田復珍耳中卻是另一番滋味,什麼叫“王朝末世”?大明王朝雖然已經暮氣沉沉,但是誰也沒認為它會亡了…如果李信不是口不擇言,那就是他心底裡已經認定這大明王朝早晚有一天要亡掉,而且這個日子距離此時此刻甚至不會很遠……他不敢再想下去,再去看李信,目光中又多了幾分複雜之色,此人胸中到底究竟裝的是什麼,他以前自問能看懂,可這一刻卻捉摸不透了。
還有什麼國家和民族云云,似乎與當世所所言也不盡相同。但是,田復珍卻從李信的一席話裡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以肩負天下為己任的雄心和抱負。但田復珍心中卻不住的暗歎可惜,只可惜,只可惜他是個武人…這種抱負若是放在文人身上,那就是再世諸葛,可放在武人身上……那個名字卻是他連想都不願去想的。
“田府尊,田府尊?”
李信的的呼喚將田復珍從出神中拉了回來,連忙掩飾道:“若從李鳳翔身上入手,田某願親往宣府一趟…”
“不可,田府尊身為太原知府先且不說未經奉召離不得轄地,但這身份和立場也太過招眼,你若一去必然打草驚蛇。”李信的拒絕也在情理之中,他原本就是為了掩飾出神的尷尬而隨口一提,隨即便也不再解釋。
“與李鳳翔聯絡還是必要的,此人最好沒有功名和官職在身…”田復珍大以為然,這個人選沒有官身自然就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和李鳳翔接觸也少了顧忌,按照大明律例,內臣不得私結外臣,反之亦然。雖然現在已經見怪不怪,但如果有人想做文章,這都是致命的把柄…
“黃勝願為大將軍……為國家……和民族……走上一趟宣府,會會那豬一樣的李鳳翔…”
有了李信剛才那一番盡公不顧私利之言,黃勝覺得只提大將軍不甚合適,便又加上了他之前所言的國家和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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